花君梧弯腰伸手触着她的脸,轻轻捏了捏,让你不听话,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看着她。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外面就有了声响,林骁立在屋外,轻着声,刚刚好让他能听到,“在下御林军左统领林骁,恭迎安和帝回宫歇息。”
林骁皱了一张脸,他几辈子这么说过话,踹了旁边的手下一脚,“笑什么笑!”却引来更多闷笑。
他郁闷地黑着脸,圣上发话了,吵醒皇后五十军棍,他能怎么办?
他都想去告密了,废帝的宠妃?头发丝都配不上圣上,可是想想后果……只望圣上早些失了兴趣,要不然他可成千古罪人了。
花君梧自嘲地笑笑,他想做什么,早就做了,怎么会临死时给虞儿留下伤害。
他俯身吻了吻她额头,一瞬间倒是真想做些什么,楚温沨这一刀扎得太深,苦笑着离开她额头,给她掩了掩被子,目露威势走了出去。
暮江虞是被饿醒的,捧了桌子上的点心吃,还是热的,她眯着眼笑笑,吃着一个,握了两个去找花君梧。
一路上没有人拦她,楚军来之前,花君梧就遣散了宫里的人,宫里本就没有太多人,值钱的东西也被他卖得差不多了,现在留下的都是如何也不肯走的,楚军也不为难他们。
她看着和宫里格格不入的楚军,也不想看景色了,一路小跑去落凰殿,以前宫里都是红白衣的侍卫,粉白衣的宫女,衬着华美瑰丽的皇宫,好看极了。
花君梧正在桐玉宫里写诏书,柳潜渊在那守着,暮江虞蹦蹦跳跳过去,趴在案桌旁边,递了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糕给他。
花君梧本想放下笔接过来,眼神略过不远处,停顿了一下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好吃。”果然看到楚温沨阴沉的脸色,他心情不错地摸摸她的头,“进屋等我。”
暮江虞摇摇头,歪头看他写,锦帛上的字她都认识,可是凑到一起她似乎就不认识了,心口酸酸地疼。
阿君不该是这样,她忍了忍眼里的酸涩,跑进屋取了琴,“我弹琴给你听,不写了好不好?”
“好。”她开心起来,专心地弹琴,那是一曲乱江雪,是家里祖传的曲子,只有几人可以学,郁姐姐悄悄教给她,却不许她弹。
但是阿君送她思虞,她只有这首最爱的曲子可以送他。琴声宛转悠扬,时而低缓时而雀跃,像少女思念情郎的幽思,与情郎暗会的喜乐。
这是一首传情的曲子,向人诉说了少女痴迷而坚韧的爱,困顿时不弃,无论生老病死,此生相守。
连林骁这种大老粗都听得入了神,琴音停了许久才大梦初醒一样,呆呆着看着暮江虞,又胆战心惊地瞟了眼楚温沨。
他脸上的阴沉像是化成了液,要滴下来,谁触谁死,林骁默默地封口后退几步,却见林垣早早地站在后边,瞪了他一眼。
花君梧朝她招招手,暮江虞蹦跳着过去,看到桌子上的锦帛,躲开他伸出的手,“骗人!”
花君梧笑笑,“我认真听了,虞儿弹的曲子怎么会分神?”“那你还写。”“唔……听得太入迷了不知觉。”
暮江虞轻哼着细细地看起来,“我还没学会呢,你答应过等我学会了听我弹,敢骗我就不理你了。”“好。”
花君梧垂眸看她,眼里浓情蜜意,只有她看不到的时候他才会放肆些,他怕吓到她。
暮江虞皱着眉,提笔要给他改,锦帛就被人抽了去,她抬眼看到柳潜渊一脸鄙夷,“诏书已定,岂容你涂改!”
她愣愣地僵在那,还没有人凶过她,楚温沨凶她都是骗骗她,反正她不怕他。
花君梧寒了脸,把她护在身后,逼视柳潜渊,“朕尚未印章,如何算得了已定。”柳潜渊不欲理他。
“诏书任由一个妇人染指,不枉凤郦两月灭国。”“徐国不也灭了吗,历史灭国者多,皇帝昏庸罢了,推给女人算什么。”
“你!”柳潜渊被他堵得抽刀,不过一个昏庸的亡国奴,谁给他的胆子!
花君梧丝毫不退,却见暮江虞闭着眼,咬着牙,颤抖着手,带着决然从他背后探出来,朝柳潜渊撒了把粉末。
柳潜渊大怒,抽出刀要砍她,林骁正要出声制止,见他手上的刀掉在地上,手颤巍巍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倒了下去,强撑着才没有倒在他们面前,以手扶地,单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