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皇上钦封的郡主之后,玉茗只能连夜逃出京城,亡命天涯。
虽然玉茗之前并没有实习过,要如何当好一名重量级的逃犯;但令人吃惊的是,她非常有亡命之徒的专业素养。在玉茗快出京城城门时,她并没有忘记要给自己换雇一辆马车,也没有忘记要换上农家百姓平常穿着的粗布麻衣。
一路上,玉茗杀完人后心虚的情绪,始终没有平复。她摆弄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咄咄自语道:“楚芳泽!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的侧王妃之位是否还坐得稳!哈哈哈哈……!”
车内女子狂妄放肆的大笑声,与她特地塑造的维诺平头百姓形象,看起来十分不符;她内心猖獗的想法,与她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处处都格格不入。
一阵狂笑之后,玉茗偶然间拾起精致小匣中的人、皮、面、具,摊开手中。她用两根手指,拈着那面具的额首部位,在马车内独自端详着:“楚、芳、泽!你的这张脸,不久之后,就会害你吃上皇家官司,到时候你一定会经历比我更惨的境遇,你会被从睿王府中扫地出门,你会被打入天牢……”
“如果睿王爷也相信,元宵夜是你假扮神秘舞女,刺杀了他的福熙妹妹,看他到时候会不会饶你?你也就更不要奢望,他还会救你!哈……”当玉茗想要放声大笑时,她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因为,只有玉茗自己知道:真正杀了福熙郡主的、犯下了滔天大罪的人是她。
玉茗心中的得意,已经在这两天的逃亡之中渐渐消弭,她的内心开始滋长出虚妄、害怕的情绪。
玉茗被自己杀完人后的畏罪心理刺激,显得十分慌张,几乎处于了半疯半癫的状态之中;她看着手中摊开的人、皮、面、具,在剧烈的心虚之下,她开始双手发抖,渐渐地扩散至全身发抖。
她被自己的心魔吞噬得失了神志,慌忙之中,抬手将那张万恶之源的人、皮、面、具扔到了马车外。
马车继续向前驶着。京城外荒郊小路上,强碾出的车道,堪堪只有一驾马车之宽;路的两旁尽是枯草和干黄的野花梗,有的甚至及膝一样高。马车驶在小路上,就如驶在一片金黄色的海浪里。
被玉茗慌忙之中扔出车外的人、皮、面、具,恰好挂在了一片芦苇荡的枯尖上,随着高高的枯干在风中摇曳。
待到玉茗的害怕、慌张、发抖稍稍缓解之后,她回过正常的精神来。她陡然间想到:那张被丢出马车的人、皮、面、具,会不会被人发现?会不会留下证据?
可惜这时,马车已经又驶出了很远,她根本不敢回头去拾。
因为,自从她内心的嫉妒开始发狂作祟的时候,自从她决定刺杀郡主嫁祸楚芳泽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自己至于了万劫不复之地,她早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
马车驶在京城的郊外,渐渐地离那座都城越来越远,似乎也离玉茗杀人的那个元宵夜越来越远……
玉茗心虚地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外面不同于京城随处可见平整宽阔的石砖路,这里满眼都是半被冰雪覆盖、半露黄沙黑土的荒野。其间或有一小块一小块的湿地,散落分布在旷野之中,周围长着或几束、或大片的芦苇荡;这些芦苇荡,在冬季里全部都是枯黄的,原本葱绿的枝叶,此时只剩又高又尖的枯枝,在湿地旁肆无忌惮地随风摇曳。
当玉茗看到,郊外茫茫荒野中被人硬踩出的车路,窄窄的,堪堪只够一辆马车行驶时,当玉茗看到,车路两旁那些密实排列的枯草和花梗,足以掩盖住她扔出的人、皮、面、具时,她放心了。
她认为:那张和楚芳泽的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应该会顺利地落入车道旁的枯草丛中;在那样密实荒莽的枯草掩映下,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做了错事的人,总是会抱有侥幸心理。玉茗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慌乱之中扔出马车之外的人、皮、面、具,无巧不巧地,偏偏就挂在了高高的、枯黄的芦苇尖上;在马车已经驶过的、几百米远处的狭道旁,分外惹眼。
……
突然之间,赶车的师傅长“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师傅,车怎么停了?”玉茗语气里明显有些心虚地问道。她害怕有人拦住她的去路;她更害怕自己的逃亡失败,惨遭官府拦截。
“姑娘!我载着你已经跑了三天三夜,现在又到黄昏,你给的钱只够跑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