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和二皇子,原本都是仁孝皇后正宫嫡出;这‘两子相争’,今后怕是有好戏看了。”
“只怕是这皇长子的分量,还不如其弟啊。”
“二皇子十六岁便入朝听政,身后又有养母恭妃族人的势力;大皇子早已过了加冠之年,方才授封,可见一斑呐。”
“依在下拙见,是四皇子突然疯癫,才逼得皇上,不得不扶植大皇子入朝听政,用以制衡二皇子和恭妃的势力。从赐封王府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皇上明摆着是想将大皇子疏远在宫外,以免他日两子相争,祸起萧墙。”
……
这些议论,恰好被走在后面不远处的朱沐峰,尽数听进耳朵里。
晨光中他神色淡然,剑眉轻舒,唇线分明的嘴角微微上扬,自信而从容;那张绝世英俊的面庞,在头顶金玉珠冠的映衬下,更显得棱角分明、气宇轩昂。他不急不徐地走在百官之后,身穿银色雄狮缎绣朝服,外着金黄色流彩暗花薄纱开氅,任凭宽大的衣摆随风飘摇,尽显贵气和洒脱。
朱沐峰没有党羽,也无须刻意等谁,他对听进耳中的窃窃私语,怡然不争、仿若未闻;渐渐地,他穿过众人,只留一个稳重挺拔的背影任百官非议;最后,直到这个背影,也上了一乘银顶黄盖的枣红色锦轿,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两个月后……
☆、第一章、凤来朝东
睿王府。
远远地俯瞰,它被高高的院墙包围着,里面到处是此起彼伏的屋脊、层楼叠榭;偶有一方空地,其中堆砌着假山,亦或修筑了池塘。再仔细地定睛凝视,它的每一处屋檐下,多得是雕梁绣柱、飞阁流丹;间或有一道低矮的石壁拱门,其间必然种着藤蔓垂花。
禁卫森严的府门,一天之中除了这座王府的主人和几个随行的仆人外,几乎无人进出;全不似其他王公贵胄的府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样的冷清,不免显得这座府邸有些寂寥,有些遗世独立的孤傲,还有些深不见底的威严。
龙景山上。借着微风徐徐吹来,翠绿的灌木丛里飘出一角淡紫色的裙摆。
这衣裙中的璧人,上半身被一簇横生的枝叶挡住,隐约可见她飘飘的长发如墨色一般,淡紫色的衣缕轻笼削肩燕腰,一袭轻纱质地的长裙随风摇曳,全身都透着一股清丽和神秘的气质。
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楚芳泽站在此处静静地观察着睿王府。
楚芳泽,名字中的“泽”字听起来似乎有些男儿气,但这名字的主人却是一个柳眉杏目、肤若凝脂、如琼似玉的美人。她的一颦一笑楚楚动人、一步一履芳香盈路,真可谓是花容云裳,不似凡尘之色。
这样貌美的女子,如若能安静的被人观赏,就足以安身立命;但是楚芳泽却偏偏不甘只做一个美化环境的花瓶。
楚芳泽确实如其他的大家闺秀一样,自幼修习琴棋书画,但是她却总也学不会下棋。她可以洞察人心、谋算人心,却讨厌在棋盘上沿袭老掉牙的套路、做没有意义的布局。她常常用来反驳棋艺师傅的理由就是:“棋子毕竟不是人心,人的位置、心思、能利用的资源瞬息万变,而棋子一旦落下就不会再有任何改变,倘若谁把人心当作一成不变、没有感情的棋子一样谋算,那不管布出怎样的局,他都必输无疑。”
楚芳泽自小聪慧。读书倦了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跟着父亲习武练剑;一有闲暇的时间,她总是用来研习兵法谋略、揣度他人心思……端的生得是七窍玲珑之心。
就说眼下,以她之智若是单单想进这睿王府,她有上百种方法。但是若想有个正当的理由,让自己能够长期地留在王府内,她还需要细细斟酌。
伫立良久,她轻叹一声离开山顶。
睿王府唯一的主人正乘着轿子赶往皇宫的方向。八年来除了逢年过节皇族聚会,皇长子朱沐峰不曾被父皇单独召见过一次。
锦轿中朱沐峰正襟危坐,看上去面目温润、气质儒雅,他手中捧着厚厚的书卷细细研读,不理轿帘被微风吹得翕动开合。
按照礼制,皇子上朝是可以乘坐八抬阔轿的,但朱沐峰深知自己此时最应该谨慎。这许多年来,他和父皇的心结尚未解开,近日有幸入朝听政,唯恐有心人指责自己僭越,他早已吩咐府中下人,一应用度皆降半级。
片刻,四人抬的枣红色锦轿停了下来,轻稳地落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