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东明军的士兵们刚刚有些回过神来,只见交州城的城门下,成百上千头皮糙肉厚的大象迈着柱子似的腿,缓缓而出。这些大象每一头足有两人多高,它们舞动着蒲扇似的耳朵,长长的鼻子高高地伸向空中,活像一个个高射炮的炮筒,令人望而生畏。
东明军的将士们,再一次丢了魂似地呆立在原地,他们的脚下仿佛有千斤重,无论如何,迈不动一步。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东明军的前锋部队完全瓦解,他们有的被象群踩踏得吐血而亡,有的被象鼻子卷住扔出老远摔断了胳膊和腿……东明军剩下的将士们,终于在恐惧中四处逃窜。
朱沐祥眼见事情发展不妙,赶紧收兵,惨败而归。
这一战,东明军阵亡、损伤近万人。
长安城睿王府中。楚芳泽不急不徐地写着簪花小楷,她的手腕已经酸痛,借着黄昏饭后的余闲,她写完了最后两遍《内训》。
边疆金平城内,军中的医官正在给伤兵包扎;练武场上,丁兴将军重新鼓舞军队士气。
这是夜辰随楚芳泽进京后,参军以来的第一次远征。由于在前两场战役中,夜辰表现突出,他现在已经是一名百夫长了。
傍晚。夜辰避开军帐中用喝酒聊天来缓解伤痛的士兵们,他独自一人,席地坐在军帐外。夜辰望着满天的繁星,他有些思念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楚芳泽了。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他刚刚隐居到麒麟山。那时的楚芳泽经常会主动拉起他的手,然后带着他一口气跑到山顶,二人就肩并着肩坐在山顶的草地上,安静地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如今,这漫天的星光璀璨明亮,好像伊人眼眸中的光泽,他不禁轻叹道:“你……还好吗?”
当太阳又一次升起,暖暖地照亮长安城中睿王府的屋角飞檐。
楚芳泽正在朱沐峰的房中侍候。
“给本王更衣。”虽然天刚蒙蒙亮,但是朱沐峰看上去精神抖擞。
“是。”楚芳泽揖了一个万福礼,拿起一旁浣衣坊的侍婢刚刚送来的洗叠整齐的朝服,一丝不苟地给朱沐峰穿搭起来。
云生收到手下探子回放的信鸽,传来了金平城前线急报的消息,他赶紧进屋禀告朱沐峰。
云生双手擎着信笺,恭敬地道:“王爷……”
朱沐峰知道云生并非没有眼色的蠢才,赶在早朝之前,非急着要自己看信,一定是有紧急之事。
只不过,朱沐峰正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楚芳泽听到一些机密的消息,试探一下她的反应。朱沐峰想看看,这封急报消息流出后,会被哪个“主子”知道,探探楚芳泽是否如她自己“招供”的一样,没有背景。
朱沐峰只用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衡量利弊,然后淡淡地说道:“念。”
只听到王爷一个字的吩咐,云生倒是一头雾水,他吞吞吐吐地不敢读信。自从朱沐峰心系朝堂的时候开始,云生已经习惯,每每谈及政事,只能有王爷和他自己二人知晓,就算是紫莲姐姐都不能听到。
许久,少年只是拱手相揖,恭敬地道:“云生不敢!”
朱沐峰抖开信笺,匆匆浏览,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果然是急报。”他寥寥几眼看完信后,并不急着折起来,也不急着烧掉,只是继续用手拈着信纸,接着又说,“今日早朝,父皇必问退敌之策!”
楚芳泽一听到事关朝局,她很想看一看这封急报的内容。
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离家时父亲的嘱托:“芳泽,记得你的心中永远不要储存恨,要储存爱;你的眼中看到的不应该只是你恨的人,而应该是你爱的人。此去京城要尽你的所能辅佐皇长子,以报答他八年前救我全族性命之恩;切不可让富贵、权势、地位迷惑了自己的心志,变成不择手段之人。对于友人,你唯有真心实意地相处,把伤害当做从未发生,才能化嫌隙为信任,共同为事;对于敌人,顽固不化者不可留之,良心未泯者必以仁德感化,才能使其心向于你,并且成为皇长子的助力。如此大事可成,切记,切记!”
楚芳泽装作整理朱沐峰的朝服下摆,她缓缓地跪在他的脚下,一边拾掇这件银色雄狮缎绣朝服的腰带,一边借着仰头的姿势透过宣纸背面瞟看上面的文字。
芳泽清楚地看到,朱沐祥手中的宣纸上赫然写着:“二皇子败给安南国的大象队。安南象队体壮皮厚、力大威猛,致使我军损伤近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