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公孙瑜这几日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能靠送饭的时间判断时辰,每次还要抓着来人多说几句话——牢里太过阴沉,简直要把人逼到抑郁。
虽说每天会有人按时送吃的过来,但囚犯的饭菜也好不到哪儿去,充其量就是吊着命别在问罪前饿死。
“这位大哥,”公孙瑜接过一小份发硬的米饭,可怜兮兮地跟侍卫搭话道,“都五天了,我是被冤枉的,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来啊?”
那侍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还算有点人情味。他不通政事也不多管闲事,自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姓甚名谁,看着小姑娘灰头土脸,有点于心不忍,但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是投以同情的目光,简单说道:“快吃吧。”
“那,为什么我旁边没有别的犯人啊?”公孙瑜得寸进尺,继续装可怜套话,“是不是因为我还没定罪,还有出去的可能,所以不和坏人关在一起?”
那人叹了口气,小声道:“这是天牢——你还是,哎。”
他把袖子从公孙瑜手里抽出来,转身离开了,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公孙瑜眨巴着眼睛,目送他走了出去,面上的一点天真随即消散,表情越来越严肃。
天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她早该想到,旁边没有其他犯人,又有这么多人看守,是怕穷凶极恶之人有所勾结,蓄意越狱,或是被权贵之人别有用心地劫走或利用。
看起来江暮云反复交代“多加小心”并不是杞人忧天,她还是大意了。手里拿着朱雀符,自己简直变成了一个人形靶子,不知背后有多少眼睛虎视眈眈,之前是靠着箫薇的庇护,安安稳稳过了几个月,如今想来,之前虽然也颇为注意,但还是有些招摇。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既然已经身处此种境地,公孙瑜索性放开了,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等着前方来客。但那人磨叽的很,不知和侍卫嘀嘀咕咕说了多少话,反而是一阵肉香先给公孙瑜打了招呼,那味道像是刚烤出来的鸡腿,吃了几天硬米饭,鸡腿就如同山珍海味一样诱人。
“杨公子,时间长了,我怕是不好交代……”
“没关系,”来人压低了嗓子,“我只是替姑母问几个问题,再给公孙小姐送些吃的,很快就离开。”
“那便好,杨公子请,有事儿随时吩咐。”
变成“杨岷”的顾淳道了声谢,便径直朝公孙瑜走过来,见她时不时瞟一眼自己手上的饭菜,又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天牢的日子好不到哪去,这丫头说是不挑食,但自小也是娇生惯养,就算到了白城,也没有过上顿不接下顿的时候。
侍卫把铁门上的锁打开,顾淳便走了进去,环顾一圈儿,连个桌子都没有,只好半跪在地上,把带来的东西摆了一排。
两个大鸡腿油滋滋的,分量十足,下面垫着绿油油的小青菜,旁边配着菌菇,米饭上还撒了芝麻粒。公孙瑜看了半晌,忍住了捧起来狼吞虎咽的愿望,指了指自己问道:“给我的?”
顾淳点了点头,没说话。
公孙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被自己脑子里的念头吓了一跳。她赶紧回过神来,正经问道:“你是什么人?”
顾淳回道:“你外面的朋友担心你受苦,找我来送饭。”
天上掉下大鸡腿,谁知道有没有毒?皇帝还能被坑,别说我一个小人物了。公孙瑜脑子转了几圈,站着没动。
顾淳像是猜到了什么,随即拿起其中的一个鸡腿,慢条斯理地啃了一口,含混地说:“我吃了可惜了。”
他一口一口地啃下去,还顺手夹了些菜,眼见一个鸡腿都见骨头了,才慢悠悠地从旁边的酒壶里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岂止是可惜啊!公孙瑜二话不说,毫不顾忌形象地吃起来,在牢狱生活里头一次体会到了满足的味道,一个鸡腿下肚,整个人都亮堂了一些,被饥饿逼的没有活性的脑细胞重新开始工作,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审视起这位“恩人”来。
这人戴着面具,遮住了半张脸,说话很少,声音里带着哑意,听得出刻意的伪装。他的身形和顾淳太像了,公孙瑜觉得心里一点点升起一簇小火苗,一晃一晃的。
她心里猫抓似的痒,即便一直告诫自己理智为先,还是无法抗拒自己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