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不料被人捏着下巴拽了回来,萧千辞一边给他擦拭,一边嘟囔道:“别动。”
夏夜的衣料薄,又折腾了一夜,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正经,汗呀露水呀,把个女子玲珑曲线衬得若隐若现。
贺长离觉得自己挺冷酷无情的,但现实总是冷笑着开他玩笑。他甚至心想,要不是他此刻重伤,这种环境下,他没准就真的兽性大发把萧千辞拆吃入肚了,怎么这丫头毫无察觉呢?
他盯了半天越发觉得自己思想龌蹉无可救药,赶紧转移视线,好半天才想到了个正经事情。
“对了,你是怎么被匈奴人抓去的?”
不好还好,一说萧千辞就来气,她本来安安稳稳的跟着崔滁回玉门关,然后再由他派人安安稳稳的护送回金陵。谁知道次日早晨,她不过就偷懒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蒙晕关在箱子里头了。
敲晕她的人估计也没想憋死她,还给放了张羊皮垫着。只是那蒙汗药实在厉害,她昏了一天,到傍晚才缓缓醒来,醒来就听见歌伎舞乐声,再后来就是贺长离他们所见的那一幕了。
贺长离拧眉回想了下,匈奴四王子当时看见一箱子珠宝大变活人的时候,也是一脸惊恐,那应该不是他指使人干的。可若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甘冒被梁军发现的危险去劫人呢?
贺长离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放弃。算了,这些事,还是等霍律伊回去再查吧。
说到霍律伊,他突然想起今夜魔怔了的嚈哒人。嚈哒早年与月氏、匈奴是同宗,只是这一支流传下来的后裔脾气十分的古怪,既看不顺眼月氏,也看不顺眼匈奴,他们无国无家,常年在月氏、匈奴和乌孙三国流窜,偶尔安生养息,偶尔滋事闹事,十分惹人头疼。
但是嚈哒人再讨厌,也从来没有过杀劫匈奴使臣队的情况,何况那还是匈奴的王子出使,月氏王亲自回礼以谢的队伍。他们截杀使臣队,打的是两国的脸。贺长离觉得,要么是嚈哒人活得不耐烦了,要么就是有人挑唆。
依他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个人定是瞧见我美貌无比,想把我绑回去送给他们单于!”萧千辞忿忿说道。
贺长离思路被她拽了回来,又气又好笑,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理由。
匈奴多年求娶大梁公主,大梁都很不给面子的驳回了。反而月氏,一求就允。匈奴人失了面子,此次遣使来贺,本就是存了闹事的心思。但那夜萧韵落水动静太大,这才偃旗息鼓罢。
这回在路上瞧见崔滁护着那个闹完月氏王宫还安然无事的萧千辞,估计就起了歹心。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古话嘛,‘若得阿娇,必以金屋贮之’。人家把你藏在沉香木做的装金玉的箱子里,也算‘金屋藏娇’了。”
萧千辞起初还没听得懂什么意思,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敲了一下他手背,“好啊,你取笑我!”
她想了想,得意地转过头,“哼,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刚才你昏迷的时候,霍律伊把你两怎么不打不相识的过程都跟我说了。”
贺长离好笑,“他说了什么。”
萧千辞大概地把霍律伊说的事复述了一遍,贺长离起初还是认真听着的,越听越不屑。他惨淡的脸上勾起一个鄙夷的神情,生灵活现,倒是瞧不出他刚刚那个半死不活的情景。
贺长离说,“他是个满脑子浆糊的玩意儿,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我压根就没有给他平白挨打,他嫁祸给我的确不假,那几个世家公子绑了我也不假。后来闷不吭声却不是真的,只是我也学了他一手,反嫁祸回去了。他是不是还告诉你,自己在年关之前,被人敲晕在金陵城外吊了一宿,然后我发现以后才去救他的?”
萧千辞点头如捣蒜。
贺长离撇撇嘴角,“因为那是我设计让人把他吊了一宿。”
萧千辞:“……”
原来她认识了这么个凶残记仇的主儿,她顿时有点心疼大傻楞儿霍律伊起来。心想,白糟蹋了霍律伊这么多年的真情。
贺长离懒得跟她解释。其实男人之间的感情很难说得清,尤其少年时一同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情谊,不是打一架或是算计一回就能改变的。他与霍律伊算是生死之交,却也算是站在对立面。贺长离甚至想,若是哪一天月氏和匈奴打得你死我活,他们俩都上了战场,那点少年时的友谊怕是要在家国血腥里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