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是哪位柏氏女送给这塞外胡人,萧千辞是万万不信的。
她捏紧了玉佩,一边尽量避免和他的接触,一边偷偷觑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男人魁梧英朗,衣着打扮看上去也不像平民,萧千辞一时很难把他与刚才那两个抢劫犯联系起来。
可是她刚刚被抢劫,登时对月氏人没好印象,又觉得此人一来就攥着她手腕,八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再说了,他一个月氏胡人,怎么可能拥有柏氏女子章令,怕不是也别有居心,从哪里偷来的。
男人幽蓝色的眼眸渐渐眯了起来,背光的小巷子里仿佛阴沉了些许。他看的出,这个丫头似乎铁了心不肯把玉佩还他。
可这丫头是汉人,是大梁那边来的。瞧这架势还是个身份不低的宫女,若是强抢,惊动了大梁人可不好。
萧千辞瞧见他眼眸里一丝危险神色闪过,下意识要抽回手腕已经来不及,赭衣男子用力一挽,已将她抵在墙上,左手紧捂住她嘴以防出声,手臂彻底将她圈住。
“姑娘既然不肯还我,那我只好要点别的东西。”男子像突然褪掉人皮的狐狸,嘴角眉梢俱是轻浮浪荡。他高出一头,额角距离萧千辞只剩一指的距离,缓缓压过去。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女子拼命后退,竭力避开与他的接触。
哼,小丫头片子,表面嘴硬,其实内里还是个知羞的。
眼看着男人的脸越靠越近,萧千辞如临大敌,立时抬手挡在脸前,支吾出声,“给你给你,给你就是!”
“早点认乖多好。”男人轻呵一声,接过玉佩,解了对她的桎梏。正在此时,蓝城皇宫忽然传来一声鸣钟,男人怔愣了下,萧千辞眼角瞥到两道身影,飞速从他手里抢回玉佩,抬腿就照他肚子上顶了上去。
虽是个小姑娘没多大力度,但架不住她突然袭击,男人踉跄了一步,再抬头时已见她飞奔躲在两人身后。
一个是圆圆脸的小道士,方才还在高台助大宗师司典,一个生的魁梧英俊,一身银甲短打,看来是个将军。
“千辞你没事吧,师父转眼没看到你,都快急坏了。”圆圆脸的小道士刘长松,几乎要哭出来。
“有惊无险。”萧千辞拉拉那将军的袖子,指着赭衣男子,忿忿道:“崔将军,他欺负我,你给我狠狠揍他。”
崔滁冷着张脸,上下扫了一眼,瞥见男子左肩衣上花纹,回头看了一眼萧千辞。他并不知道萧千辞身份,见她和刘长松交往密切,只当是大宗师的女徒弟。
“千辞姑娘……”那丫头嚣张跋扈,他只好耐着性子低声相劝,“今日是公主大婚之日,人多眼杂,若姑娘没有受伤,我看就此消停吧。这是月氏的地盘,闹大了不好收拾。”
刘长松也拉着她袖子,“走吧千辞,我还是求崔将军一起出来找你的,咱回去吧。”
萧千辞怒气难忍,几乎要宣示自己身份,然后指使崔滁去把那人绑起来吊着打了。
谁知蓝城中宫的金钟再次响起,这回那赭衣男子没有再与他们对峙,眼神直射过来,落在萧千辞手里的玉章令上,随后移到她脸上,仿佛将这张脸狠狠刻在心里,再不迟疑转身离去。
“看那人左肩绣纹,好像是月氏王室贵族,不知姑娘怎么招惹了他?”
萧千辞簪子被抢了,宫铃也被抢了,灰头土脸的正恼火呢,当下没好气道:“什么我招惹他,是他先招惹我!”
回到驿馆,萧千辞摩挲着掌心的玉佩,在周围一片喧闹声里陷入了沉思。
那个月氏男人怎么会有柏氏的玉章令?难道真如他所说,是‘故人’送他的?
可柏氏虽是世家大族,却也不是每个姑娘都有玉章令的,左不过就那几个身份贵重的小姐。萧千辞她母后便出自柏氏,自然跟柏家的几个贵女都熟的很。
是柏愿姐姐?不不不,柏愿向来自恃矜傲,待人冷冰冰的,怎么会是她。
那是柏安姐姐?也不对呀,柏安姐姐整天就知道在涵院读书习字,怎会认识一个外族人?
那便只有柏音了,柏音跳脱活泼,常年在外胡闹,没准还真能结识一两个外族人,仔细一想,有一年她好像还真弄丢了玉章令。
佳人赠玉,成就一段绮思,回去可有的嘲笑她了。
在这浮想联翩里,萧千辞难得的在异乡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