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寒试探地问了一句,“我租的房子就在上面不远,来喝一杯茶?”
“好。”
刚刚回国,简寒的东西少,屋子就显得干净空旷。角落里面还罗着几个大的纸盒子,是她前几天从网上买回来的家电,还没来得急把包装清理出去。
总的来说,不是一个太有人情味的房间。
简寒要陈谷风直接坐。她去柜子里面找了几包真空包装的茶叶,说:“只有这种,我前几天去餐厅吃饭的时候人家送的试用品,你凑付一下吧。”
陈谷风没应答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望着这两间不大的房间,还有简寒忙忙碌碌的背影。
两人对坐在沙发上,隔着一张透明的玻璃桌。
简寒尝了一口茶水,免费赠送的茶叶酸苦的很。她咳咳两嗓子,偷眼望了下陈谷风。
谷风把杯子推到一边,淡漠地说:“我记得你妈妈有钱得很啊,怎么要住这么小的房子?”
简寒脸一红。当然,他不知道高秋琴已经判刑伏法了,还只当她是那个有人撑腰的公主吗?
她说:“我跟她联系一向很少……”
“肖滨前段时间出狱了。”
“什么?”简寒很惊讶,这才多久啊。她脑子里面蹦出四个字,“尸骨未寒”。
陈谷风也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一晚他们看到谷雨尸体的一刻。他的表情有些肃穆,又有些朦胧的哀愁,“刘定远警官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说我不要对肖滨的事情抱有太大的希望。判刑的时候他刚成年,律师那边处理得又好,很大概率是两三年就顶头了。这么久当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两个人看着彼此,沉默着。简寒突然想,在她不在的这几年,陈谷风是怎么过的呢?一个人,背负着妹妹死亡的巨大压力,一定很艰难吧。
谷风接着说:“老刘还和我说,他们前一阵子曾经因为吸毒逮捕过一个公子哥。那个公子哥和肖滨有点交情,刘定远就让他看着说一下肖滨的情况。谁知道那个公子哥很怂,把肖滨案发当晚的情况也交代了一大串,说他们几个人当晚在一块玩,喝了不少酒,肖滨可能还沾了点那东西……后来几个人联系了赵坤坤,把小雨叫了过来……”
谷风叹口气,回忆到了不想回忆的事情。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点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烟雾把他朦朦胧胧地包围起来。
简寒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停顿了一会,他说:“刘警官前后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一个是肖滨这个人,本身脑子就不是很灵光,有点笨笨的,再加上听朋友说,当晚喝酒喝多了,确实有可能犯下激情杀人的罪行。但是在掩埋尸体的时候,那个汽车修理厂的摄像头却刚刚好没有拍下行凶者的脸孔,应该是精心挑选的角度,恰好在摄像头盲区,从这方面来说,实在不能想象凶手是个喝大了的傻子。”
简寒有些惊讶,怔怔地望着陈谷风手指间的香烟。
“还有一个是勒死谷雨的凶器,丝质物,有一些残留在了尸体上,检验过后是类似女性丝巾的成分。谷雨不带丝巾的,我一直知道。”
一抹烟蒂滚落下来,在桌子上打了个弯,静静地熄灭了。
茶水早就凉了,简寒无意识地喝了一口,更苦,更酸。
“这个案子要重查吗?”简寒问。
谷风摇摇头。
“已经结案了。不管怎样,肖滨都已经认罪了,虽然判决不能让人满意。刘警官只是把他的疑惑告诉我,说实话,我现在,心里面也开始有了那么一点怀疑。”
谷风站起来,拍拍衣服,像是要拍掉这个房间落在他身上的灰尘。
简寒说:“要回去了吗?这么晚了……”
谷风戏谑地看着她,“怎么,是要我今晚在这睡吗?”
他拉开大门的防盗栓,一只手扶住门框的把手。他的背影笔直而又萧索。
“我来告诉你这个,是因为谷雨生前一直把你当成姐姐,她的事情也许还没有结束,凶手也没有伏法。你还没有权利,像离开我一样,把她给忘了。”
她可一刻都没有忘记陈谷雨啊。
谷风走后,简寒跌落在地板上,孤单地想着。
小时候的陈谷雨,吃甜点时的陈谷雨,谈恋爱时的陈谷雨,耍脾气时的陈谷雨,都还活色生香的活在她的生命里。提醒她,她的每时每刻,有多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