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亲提过,自与匈奴一战后,南易领兵凯旋而归,现在在朝中已是如日中天。
看着方才的情形,南易应该是没有答应。幸好不曾答应,不然太子哥哥与皇后姑姑可该怎么办呢?
不过,如此重要之事,云妃娘娘为何只派个宫女前来与南易见面?虽说后宫嫔妃不该与外臣私见,但是……
“合州云氏与南氏是世交。”
南易仿佛能窥见我心里的各种弯弯绕绕似的。
他伸手抚了抚我额间火红的梅花花钿,神色温柔。“别胡思乱想了。”
“你今天很美。”
果然,我不争气的脸又红了。
“听闻每年上巳节,严夫人都会携你去灵山寺。”
我闻言又望向他,等他下文。
结果,他笑笑,又不说话。
“最讨厌你这样了,说话只表三分意。还有上次在梅园,你也是……”我的言语里竟带上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
他含笑:“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
我怔怔的点点头。
后来,皇后姑姑果然派人寻到了我。
夏嬷嬷看见我与南易立在一处时,愣了愣神,随即就恭请我回凤鸣宫。
我只好依依不舍的再次与南易分开。不知道下次见面,又是何夕。
☆、拾
上巳一日,如往年一般,帝都城家家扶老携幼,水边饮宴,郊外游春。帝都灵山上彩幄翠帐,人流如潮。
我也随着母亲前往灵山寺,祭拜神灵。而大嫂嫂因有了身孕,不便出门,就留在府中歇息。
同行的还有尚书令夫人与她的女儿李染姐姐。
染姐姐比我年长两岁,娴雅端庄,却与我很是投机。不似其他那些各府的小姐对我当面奉承,背后编排。
我与染姐姐同乘一车。
车上挂着香囊,以璎珞为饰。车内铺着百花毯子,设有披绣牡丹式样绸丝椅子。镶金的窗牖上悬着一帘虾青色的绉纱,遮住了车外行人的目光。
染姐姐静若处子,可我却一刻也闲不下来。比如此时我正寻思着话题,突然想起她今年已经是十五岁了。
“染姐姐,今年你可是要举行及笄礼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略有些羞涩地点点头,继而望向我。
“再有两年,亭妹妹也到及笄之年了。那时,我就该改口了。”
“改口?”
“女子及笄之后,就要开始议亲。待妹妹出嫁,我自然就不可以‘妹’呼之。”
“亭儿才不要嫁人呢!纵然我以后嫁人了,称呼也该照旧的。难道姐姐你出嫁了,我就不可以唤你姐姐了?”
她笑着摇摇头。“真真一张伶俐的小嘴!难怪严伯母拿你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笑着嘟了嘟嘴。
约一个时辰后,马车到了灵山寺,住持引了我们一行人进入大殿。
大殿正中央立着一个赤金打造的观音菩萨像。那菩萨面相和善,端坐于莲花台上。
母亲曾说观音菩萨最是大慈大悲的。难怪从记事起,我第一次见到观音菩萨像时,就有种似是故人来的相识之感。
我虔诚地跪拜观音菩萨,心中并无所求。因为那时,我对于一切都很满足。只希望,它能一直如此。
当然,那时我也以为会一直如此的。或者说,我从未曾担忧过。
叩拜完菩萨,捐了香火钱,住持就安排了几间厢房供我们休息。
我躺在床上,却无丝毫困意。恍惚间又想起那日,水榭阁,湖水波光粼粼,他于风中临立,调笑似的问起上巳日。
如今上巳已至,他,会不会也来灵山寺呢?
想至此处,我便起身,唤了丫鬟更衣后,只带了玉蝶一人往寺中闲转。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途经一屋,迎面走来一个和尚,衣衫褴褛,举止疯癫。
他冲向我,喊道:“施主,你还是止步吧!”
玉蝶连忙将我挡在身后。“你这和尚好生无礼!”
和尚仍旧不依不饶,嘴里念念有词。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进一步,则万丈深渊;退一步,则海阔天空。”
“施主,何必执念前尘?”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