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煮了蛋给安然送去,关了房间门,轻声道:“我没发话不许出来。”说完摆了茶具,在自己的对侧面铺了“小竹笋”,看着手机上的计时器,眉头皱着,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唇向一侧勾起,做了大理石系列美甲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
穆清来得不算很快,计时器的时间到一小时四十五分钟的时候门铃响了,安然妈妈调整了下神情,以一个相对温和的笑迎接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婿。
穆清看到她还算有眼力见儿,开口喊了“妈”,穿着素色旗袍的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悠悠开口:“既然来了陪妈品品茶吧。”
穆清赶忙跟着,看到地上铺着的小竹笋心中了然,不动声色,只见她跪坐于对面,面色如常地温具、置茶、泡茶,穆清跪坐于“小竹笋”上正欲询问自己媳妇的事,安然妈妈悠悠道:“心不定何以品茶。”
话音落倒茶、奉茶,穆清双手接过,战战兢兢地喝了茶,只见自己丈母娘悠悠说着:“雨后的白茶味道如何?”
他顾不上腰背疼痛膝下小竹笋的疼痛,背脊挺直恭敬回答着:“唇齿留香。”
只见她轻晃了下茶杯内的茶将茶倒了轻声道:“放久了的白茶并不会留香,倒是最初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话音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这茶品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方能品出其中的杰灵之气,若是无人欣赏或是错了时辰就失去了它本身的价值,这茶叶你不好好侍弄它也会让味道失真。”
穆清连忙说:“受教了。”本来和蔼可亲的女人话锋一转道:“你觉得茶农将好茶炒出来希望有懂茶的人品结果碰到不知惜茶的人会如何?”
穆清身子一颤眸子低垂着回答:“不敢,您宽宏大量饶了我这回。”
安然妈妈起身留给他一个背影道:“我饶了你不算,伤了心很难回到当初,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伤得狠了便再也合不成明珠了。”
穆清走到安然关着的门前在安然的门前轻轻叩门:“然然,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不该让她伤害你。”
安然并不是个心硬如铁的人但是却是个性子极其刚烈最好面子原则感极强的人,长这么大从未被人扇耳光,泛泛之交间说话都客气,此时为了不让他为难都未曾大发雷霆,平静地可怕,心里委屈得要命。
她不曾怪他,但是作为她的丈夫当时在自己被扇耳光的时候却没有维护她让她心凉了半截,虽然知道他的为人也明白这样的结局不是他本意,但是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
她选择回到母亲身边,想要冷静地看待这件事,想要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个问题,可他却来了,让她无法平静,她不愿说话,将被子盖过头顶,平生第一次做了缩头龟。
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来,是他,他砰地一声跪在地板上,膝盖骨与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声音依旧温润:“然然,我错了,没有保护好你,跟我回去好吗?”
听到他的膝盖与地板发出清脆声响的时候安然就在被子中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她还是心疼他的,但是心疼和勾销自己的委屈是两码事,她咬着唇躲在被子里没有说话。
穆清就笔直地跪在她床边,腰上的疼痛和膝盖的疼痛使他感觉眼前忽明忽暗的,他咬着唇,将颜色极淡的唇咬得发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面对一言不发的妻子他顿时乱了分寸,她是个敢爱敢恨的洒脱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沉默,心中焦急加上身上难受声音变了味儿,甚至带着哀求:“然然,别盖着头,你生气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别这样一言不发的。”
安然在被子里捂着耳朵,身体轻颤,她几乎要忍不住破口大骂,忍不住跟他吵一架,甚至说些决绝的话,但是她说不出口,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至始至终爱的不过只有自己,可是他在自己母亲让她受了委屈的时候为什么选择伤害自己而不是为她讨回公道。
她气自己狠不下心来回敬他的母亲一个耳光又气他这样的态度,此时只想自己安安静静地待着,他为什么要来接她。
穆清感觉眼前被子中隆起的妻子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修长的手握成拳,指节泛白,他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安然躲在被子里时间长了感觉呼吸不畅,又听不到跪在床边的穆清说话,掀起被子一角,偷偷看着,这一看不打紧,看到他浑身颤抖着,面如金纸般笔直地跪着,心也软了些,掀开被子道:“你先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