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队伍里的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双双眼睛惊慌失措地转动着,企图发觉周围究竟存在着什么危险。更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他倒也不拘佛道,只管乱念一气,盼着总归有一个能有用。
不知何时,乌云又散开了些,草丛中一缕寒光一闪而过,在这漆黑的夜里犹如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向人的眼睛。
谢华晏一惊,双眼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鑫国狗贼真是事儿多……我听大壮说外头基本上都顺了他的意,顶着一头小辫走来走去的。”
“那那些不顺从的呢?”
“哎呦你小子是真蠢!那肯定是杀了啊。在这些鑫国狗贼眼里,他们才是皇帝!这叫什么!这叫什么懂吗!”
“违抗圣旨!”
“哎对!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滚滚滚!”
“……不过……那我们还这样束发,会不会出事啊?不是说……鑫兵已经跑到山沟沟里开始搜查了吗?”
“嗐!有咱们大王在,你怕个屁啊!”
前几日听见的山匪的闲聊似乎犹在耳畔。谢华晏看着那点银光,慢慢地、慢慢地抿紧了嘴唇。
“父亲……”她轻轻开口,却很快就为另一种声音所掩盖。
“他们在那里!抓住他们!”
火把在拥挤的人头之间奋力抓住头顶的一片天,火光轻轻摇晃,在一双双眼睛里投映出明亮又热烈的光芒。
山匪来了。
谢华晏面色微微变了,赶忙快走两步到了永定侯身边,声音低而急促:“鑫兵在此。”
永定侯瞪大了眼,下意识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他想了想,最终选择相信谢华晏一次,点了点头,毫无抵抗地被山匪们抓了回去。
看到领头的永定侯忽然不抵抗了,永定侯府众人虽然心下疑惑,但也都跟着乖乖回去了。
一场逃跑竟然就这么以闹剧般的方式告终。
或许是因为没有了月色的阻隔,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走得有些艰难,脚下的道路只有一片沉沉的黑色,是否有什么石子小坑的完全看不清。
谢华晏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的人走过的地方走着,忽然听见身后“哎呦”一声,随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一个山匪不小心被一块大些的石头绊倒,滚进了旁边的一个小缓坡,压倒了一片灌木丛。
忽然,他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有鑫兵——”
然而下一刻便是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谢华晏死死咬住嘴唇,努力控制着身体颤抖的幅度。前面不远处,那个身为山匪头子的汉子脸色一变,咬了咬牙高声喊道:“跑!带着这些人快点跑!”
被拽着踉踉跄跄地奔跑的时候,谢华晏有些诧异。
都到这样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了,这个汉子究竟为什么要带着她们一起跑?
不过在这种时候自然是没人会来解答她的疑惑的。
一个鑫兵已经暴露,余下的再躲躲藏藏也无益。他们一个个走出了藏身的草丛,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开始追赶前方的人群。
不知道跑了多久,当那几排房子重新进入视线时,谢华晏竟能感觉到周围的人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毕竟,与被鑫兵砍死相比,被这些山匪抓就好多了。
进了山寨,山匪头子把他们全部推进一间屋子,永定侯看着面前高高的山堆,一愣,急忙道:“壮士这是做什么?”
眼前全是大堆大堆的物资,不少还是从他们这儿抢过来的东西。
这种危急时刻,把他们救回来了不算,怎么这看样子好像还是护送他们似的?难道不应该推他们出去挡刀吗?
那汉子“嘁”了一声:“老子要和弟兄们去杀那些狗贼了!你们给我待在这儿好好拿了东西快点滚!
顿了顿,又道:“马厩里还有四匹马可以让你们牵走。后山有条隐秘的小路,出了寨子后先左拐再右拐,见到一棵大槐树后直接往左边走。”
说完,他大步走出屋子,到门边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脸凶狠地回过头来,威吓道:“老子从事也是个跑江湖的,知道你们永定侯府厉害,手里有兵权。老子今天救了你们一遭,就要你们答应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