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自己,他曾经爱过她,经过时间和空间的跨越,现在她变成自己身上一块尖锐的肋骨,人们正是习惯这样形容男人和女人,没有她他的生命就不完整,多年积累的一切没有她会丧失意义,她的存在充实的是自己人格的血肉,他不能为任何女人弃她而去,他只有和她共同继续生活的信念,从未想过离开,他们并肩经历过的所有苦难,都不是爱情消逝后放弃坚守的理由,却是创造每一个崭新未来的开始。
他相信冉洁注定会理解自己,因为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个从未染尘的灵魂,还有那个预言,曾经他认为荒谬的预言。
“结了婚也可以娶你。”范东的态度和腔调仿佛在谈论一只股票:“买了还可以再买。”或是一栋房子。
冉洁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空白的大脑失去了判断力,理智象鸽群展翅飞远,她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问清楚就跟他回家?她对男人实在是欠缺评估的眼力,她望着他,他握住她的双手继续对她说:“今天我就把你娶进门了,你今后就是我的女人,你要一辈子做我的女人。”
“你知道什么是重婚罪吗?”她听见自己柔弱的嗓音颤抖着飘出两片嘴唇。
“你是自由的,我并没有诚心欺骗你,我只是告诉你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把你当成另一个妻子,照顾你养你一辈子,这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跟我生活在一起,你明白吗?”
冉洁明白了,他的确给她的是彻底的自由,他只表示给予,她只需要接受,她仍然不是那么明白他的意图:
“你老婆回来不会打死我吗?”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也会对你好,象我一样爱你,我和她基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不相信。除非她有双性恋倾向,也喜欢女人?”冉洁难以致信,她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件奇事,脑海里闪过媒体报导的原配和小三彼此诋毁谩骂撕杀的画面。
范东对冉洁心里想什么很清楚,为了让她放心,他带她上楼走进一间宽敞的卧室:“你坐下。”
范东把冉洁安置在松软的大床沿边,自己则坐在距她一米靠墙角落的位置,那里有一张看上去十分舒坦的软垫,这个场景对冉洁来说似曾相识,她突然回忆起童年,父亲坐在墙角一只接一只吸烟,仿佛听不见烟雾中女儿的哭声。她绝望地回到现实,发现范东的脸上映着一道金色的夕阳,他坚毅温暖的眼神让她的心感到平静,比较而言她觉得范东更象自己的父亲,而父亲更象一个陌生冷漠的男人。
“你到底还想说什么?你说什么也没用。别想为你的卑鄙渣行辩护,你这样做不仅是对你的妻子不忠不负责任,更是对我的巨大欺骗和巨大伤害。”冉洁愤恨地说,她指责范东,心底其实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少恨意,仿佛只是习惯性地说几句正经女人应该说的话,相反,她想也许自己更欣赏一个有能力创造幸福家庭的男人,这样不是更好,他这样的年纪有家证明他是一个有正常生命轨迹的男人,是个心智健全的男人,他没有离婚也说明他是一个有始有终,对家人不离不弃的男人,谁说一个打着法律的愰子抛妻弃子的男人才是好男人?然而她又对自己绝望起来:这就开始为他辩护?这苦痛怕是无边无涯。
范东无奈地望着冉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准备好的话也无力再说:“你走吧。”
冉洁呆呆地发怔,她以为范东会劝说自己留下,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现在的结果让她感到崩溃,恼羞成怒,怒火让她迟疑,迟疑驱使她镇静。她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恶作剧,他要看看他的反应,她说:“你忘了给钱先生。”
范东脸上冰冷的硬线条开始变得柔软,他想笑,但是敏感和自尊让他有了强大的克制力,他说:
“就你还想装鸡?没钱!”他低下头,恢复了冰冷的表情。
冉洁看他无心回应自己的玩笑,竟不生气,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坐下抱住他,拉起他的手哄他:“喜欢你,怎么都喜欢你,想跟你一辈子,我不管了,在一起不就行了?谁也不让知道不就好了?”她的心象被灌了蜜,她对他自我发狠的残忍滋生出不可救药的迷恋,她的脑海兀地冒出深爱罗彻斯特的简,她知道罗彻斯特有一个疯妻后选择离开,后来又回到残疾的爱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