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渐凉梦里花_作者:各自双双(35)

  钟庄主似乎也因这句话起了恻隐之心,终是摆摆手作罢,只说:“就是因为她是山庄的大小姐她才敢这样无法无天,你一个下人也这般疼她,本庄主这便允许你把她带回你的下人窝去!让她知道没有大小姐这个身份她究竟算什么东西!”

  奶娘一面哭着谢恩,一面费了好大得劲将钟毓从地上扶起来。钟毓紧紧抓着奶娘的手以示安慰,本是说一个字都嫌吃力的人,却在向残禹伸手帮扶的时候用力将他推开,只是看到他看向她那一如既往地悲悯众生的眼神,再联想昔日种种,不由得心如死灰。

  她看着他,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一字一句的质问:“我的难处你不了解吗?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吗?你今日这般,便是要作废了所有的誓言,舍我保她是吗?”见他不语,她犹自默念:“你为了一个关贞修,如此待我?果真是……无心的!”

  他未出口的话裹着揪心的疼伴着他独自落寞在原地。

  钟毓在奶娘房里养伤没多久,钟庄主便下令将她派去了杂役房。向残禹送了治伤的药丸和保暖的衣物来,钟毓扶着门檐笑道:“我虽然不中用,可我不是傻子,你这样害我,你送的东西我还敢要吗?只怕不是这药丸是绝命丹,就是那冬衣里藏了毒吧?”言罢,又自嘲的笑笑,再欲开口,向残禹已当着他的面将药丸含到嘴里。他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眉眼,宛若隔了千年。下一秒便一手将她揽过,猝不及防的吻住她的唇,同样的场景,他吻住她,只为渡给他一颗救命的药丸,这一次她却咬破了他的唇。曾经她有多甜蜜,现在她就有多痛苦,然而最让她难以承受的是,无论痛苦还是快乐的根源都是他。

  药丸混着他的血咽下肚,钟毓如梦初醒,猛地挣开他,反手便是一巴掌。

  “向残禹你记住,从今以后,我就是死了,也不与你相关!”

  一转身,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恰逢管事的催她去做事,钟毓扶门而出,向残禹看着她凄楚离去,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心口,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痛。

  因着钟庄主的那句话,钟毓到了杂役房亦受尽百般刁难。她从不把自己当做大小姐,如今更是哀默大于心死,只由她们作践。

  向残禹看着她被婆子支使,早上汲水被水桶砸了脚,厨房切菜被菜刀切了手,夜间劈柴至三更房门被反锁,站在屋外淋雨,终是忍不住转身去寻了柴火,独自在住处给她生了暖炉。想到她每每望着被砸伤的脚,切伤的手发呆,时而笑笑,像哄孩子似的学着奶娘的语气自我安慰道:“毓毓不疼。”,想到她接过下人送来的饭菜,嚼了又嚼,终是难以下咽,一声不吭的放下碗筷又继续去干活,心里像被什么牵引着又回到了杂役房,他本想着可以拉她到暖炉旁坐一坐,本想着默默地表达着自己的心疼,却看到原本还在雨中苦中作乐,舞步生莲的钟毓,下一秒却一个旋转倒在地上。向残禹忙过去抱起她将她抱回住处,途中偶然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她抓住衣襟,向残禹一顿,却听她道:“向残禹,你好狠的心,残禹,你好狠的心呐……!”

  他一步步向前,她一声声呢喃,他将她安放在床上,亲自替她熬了治风寒的药来,一口一口的渡她服下。他已无言以对,心却身不由己。

  钟毓却呢喃不休:“便是在梦中你也要这样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吗?”

  “我要怎么知道,你每次这般待我,有几分真心,几□□不由己呢?”

  向残禹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种种都是身不由己,分分都是赤城之心。”末了,竟情不自禁的加深了这个吻。苦涩的药汁浸在口中让她的眉头深蹙,无端加深的吻让她情不自禁的发出嘤咛之声,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被一只大手覆盖,口中血腥味与药味交织,疼痛与窒息感愈甚,可她无法拒绝。

  向残禹忽然离开她的唇,却因为不敢看她的眼睛,始终没有拿开那只遮住她眉眼的手。天知道他有多愧疚!情不自禁的亲吻变成了啃咬,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般失控,这般粗鲁的待她!

  “毓毓,仅此一刻,你不是你,而我也不再是我,从今以后,即便是相欠,也要相忘。”

  钟毓如是闭上眼睛,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

  向残禹愣愣的松开手,细细抚着她的眉眼,轻轻落下一吻后,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