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这也是他的伪装?
在众人面前……他并不愿意表现得像是认识她。
忽然想到还有这个可能,朱菁的心猛然凉了一半。
谈笑无疑是非常出众的,他周围的人,也都不外如是。
她知道他疲于伪装,也见过他苍白无力的样子。在他正面积极的那一面生活里,不存在朱菁的影子。
而在属于风生的暗面里,才是他们的真正相识。
这样一来,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因为谈笑的过度压抑,才会有风生的张扬肆意;因为谈笑的生活规律,才会有风生的行踪不定……
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北京。
在太和殿外,她和他竟真的遇到了一起。他分明也在,却叫她去替他看雪,是因为不想和她碰面吧。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让她去北京?
或许是出于对她的同情,又或许,是她作为“风生”朋友的一点奖励。
想到今天在天台上他那个惊慌诧异的表情,朱菁顿时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什么林风生,什么不是南中的学生……通通都是假的。
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朱菁不知道,也看不分明。
深夜里,她躺在宿舍的床上,毫无睡意。
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心烦意乱,可又不敢翻来覆去,怕会吵醒熟睡中的室友。
凌晨两点,她终于做了决定,打开手机给风生发了条消息:
—见一面吧。周六晚上,我在补习班楼下等你。
……没有任何回复。
一周的等待比以往更煎熬漫长。
朱菁神思不属地数着上课和下课,终于捱到了周六。下午放了学,她饭也没吃就直奔补习班,坐在桂花树下,等他。
从天明等到天黑,从人声鼎沸等到人影稀少,他还是没来。
学生们都走光了,最后是补习班的老师锁了门,从楼上最后一个下来了。
他看见女孩孤零零地坐在路边,拎着公文包问她,“还不回家?”
朱菁抬眼一看,是补数学的老师,一班二班他都教,自然也认识她。
今晚他上的是一班的课,所以不知道朱菁没去上课,但朱菁被他这么一问,还是觉得心虚,站起来就准备要走了,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道,“老师,今天一班有人没来上课吗?”
老师推推眼镜,道,“就一个。缺课大户。他妈妈非要给儿子报名补习班,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愿意来,白白浪费钱。”补习班的课上得多了,青春期的孩子又难管教,这种逃课的事常有,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朱菁迟疑了一瞬,问起那人的名字——是不是叫谈笑。
老师笑道,“怎么,你们认识?”
朱菁的猜测被侧面证实。
……果然,林风生就是谈笑,谈笑就是林风生。
她垂下眼,沉默两秒,点点头道,“嗯……算是同学吧。”
也只能算是同学。同校不同班,如果不是因为同级,交集还会更少。
而现在,他更是连私下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她就是想和他当面求证,也找不到任何机会。
……
他们走后,道路另一侧的路灯旁忽然转出来一个人影。神色平淡,眉眼招人,身上还穿着南中的湖绿色校服。
他早看到了她的消息,虽没回复,但也和她一样,下了课就来了补习班。
他怕她一直傻等,不安全。
她等他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她。看她焦灼不安的小动作,也看她眼里的期望和失望不断地交错着变化。看到人便以为是他来,但都不是。
他手里转着一根烟,还有她给的打火机,也在想……要不要过去。
但最终还是按捺了住自己。如果他去了,躲她两个月的功夫就都前功尽弃了。
他和她,最好是不要再见面了。
……这样对她才是最好。
风生坐在朱菁刚才坐过的位置上,未到花季,但仿佛一抬头就能闻到暗夜里的桂花香。
人是有联觉记忆的。看到场景,能记起味道;闻到味道,又能想起场景。
他记忆里的桂花香,有她的温度。
分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