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锦盒一递,苏慕眉眼弯弯,俏皮地模仿武士行了抱拳之礼:“幸不辱命。”
杨府活了。
此间事了,好好地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苏慕这些天连着往外跑,苏府中还是颇有议论的。只是家里大伯母又不管事,王昭也似乎意懒心灰。她喜的没个人管,然而过了这一阵还是安分一段时日为好。
这日苏慕收到帖子,颖川郡主邀她游湖。苏慕素来也没和她打过交道,不过自声名鹊起后,多少没见过的闺秀给她下帖子,多她一个也不多。带上一干侍从前来赴宴,众人宴饮唱和罢了,苏慕也不见这郡主怎样青眼。不多时聚会将散,颍川郡主在她耳畔悄声道:“叔叔欲向你打听故人情形……随我更衣去吧。”
苏慕疑心起来,先要推脱,那郡主坦言向大家说了,“我与苏小姐一道去休息”。颍川郡主尚未婚配,名声一向不错。料想她还不至于当众给人拉皮条,毕竟是郡主,身份高贵,不便过于抗命,苏慕就应了。
执了她的手,两人与各自侍女一道前至一间厢房。
船舱的厢房不大,饶是这样,里头还是勉强挤了一面屏风,绣面平整,村落炊烟处处,村人穿行其中,言笑宴宴。
苏慕自始至终不知道屏风后那人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颍川郡主就坐在她身边,她看来是很知道其中内情的,整个过程中神情都含着一丝感叹的意味。
“苏小姐师从何人?”一个男人的声音。浑厚,自信,平稳——也许是因为颍川郡主先说明了他是她的叔叔,苏慕总觉得此人有点位高权重的味道。
明明全天下也知道苏慕师从孙韶,他却偏要多此一问。
想到郡主适才说的“问故人情形”,苏慕联系一下他的年纪,自然想到了另一个老师。
“先生有两位,一位孙先生,一位是邹先生。”看不到屏风后面,她说时仔细观察着郡主的神色,果然,听得邹雨时,郡主脸上似有波动。
对面那声音还要装样,“这世上女先生多,才高的少。苏小姐这样大才,想来两位先生各有不凡,劳烦给我说一说吧。”
连城学习之事,自打上京以来,苏慕已经说了许多遍。如今都有个固定的样板了。什么事先说,什么事后说,什么事详说,什么事略说……驾轻就熟。
一套故事讲下来,端的是让人觉得苏慕的老师才高德重,她们的学习生活多姿多彩。那声音感叹:“你师父是真在你身上花费心思啊。”
苏慕心中一动,也感慨:“是啊,都说师父如父母,我身屡遭不幸,是上天怜我,让我得遇两位师父。师父待我如同亲生……尽管我这猜测冒昧,但同为女子,我想,这也是自身孤苦的原因吧……”
自身孤苦……
对面久久地不说话了。颍川郡主露出那种听到不幸故事的悲拗,秀气的眉宇皱着,长长的叹气。
苏慕对此露出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管他们表现有多奇怪,她一直是以对待一个对“求学于才女的经历”好奇的人的态度对他们,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动作,都是如此。见她这样,颍川郡主神情流露地更加放肆。
苏慕最后出去时,怀里多了一块玉佩。“若有难解事,只管寻我。”
其他的也便罢了,这她只能是权且收下,当天便去信连城询问邹雨。
邹雨回信只有数字:“叫你收便收,犯不着赌气,那又是一番折腾。只是与他们那些人少来往便是。”
苏慕不禁畅想了一番邹雨当年的风流情史。嗯……然而颍川郡主才这么大,和她一样的年龄,她是怎么参与进去的呢?究竟不敢询问邹雨,只得将疑问压在心里。
她的院子偏僻,要到自己的地儿,就得经过重重院落。正走到挽香阁,香怀连声叫住苏慕:“十四小姐休走,我家小姐正找您呢。”
苏慕于是随她进来,“苒姐姐何事寻我?”
香怀摇头:“姑娘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哪里愿意我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说着话到了里屋,帘一掀,苏苒、苏芬姐妹都在,锦绣布匹满了屋子。打眼一望,薄纱金,银红的绢,粉彩的缎,翠羽镶的披风面……
苏慕站在门槛,手扶着门框故意不进去,望一望门楣像是要找招牌似的:“我今儿是来错了地儿?还是苒姐姐忽然开起裁缝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