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眨了眨眼,看向南面的山壁。她对这边没有太多了解,从来也没跑到山上好好看一看,但到底待了一年,知道这南边的山格外大,山体连绵,群山不断,另一头可以通到几十里外的江州。车厢是从这里掉下来的,有人从这边走?怎么回事?城里暴乱了?朝廷不让人出城?不对啊,这已经是城外了。那么有什么理由从这里走?这附近没有寺庙或者道观啊……难道是一样来山上避难的?
山上,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马尸,众人脸色都很难看。
习玉跪伏在地上,身子向山崖下探出了半个,声音凄厉:“小姐,小姐,习芳——”
“别叫了!”
苏秀皱着眉,“刚刚掉下去的是哪房的人?”家里人多,这次遇上战事匆匆从密道里出来,实在没料得有匹马会突然受惊,到了这样一侧是悬崖的地方突然发疯。虽然他亲弟弟苏靖将其斩首,那马临死前的挣扎也使得其负载的车厢整个跌入山谷。
他靠近一点悬崖,往下一看,顿觉目眩。这样的高度,摔下去,人不死也差不多了。然而现在情况危机,最好不要延误在这里,他们是在逃命!这么一大家子人,他又是临危受命,如果出了什么差池……
侍从靠近习玉低声问了几句话,这时回来禀报:“少爷,是五房的小小姐苏慕和她的丫鬟习芳。”
虽然知道不应该,苏秀还是松了口气。
五房啊……他回忆着自己那个早死的叔叔苏楠,没什么大出息,整日听说不过游手好闲,前后倒是娶了三任媳妇,越娶门第越低。最后面这个婶婶刚过门,他就得了重病死了。他好像子嗣不丰……苏秀又问:“这是我哪个婶婶的孩子?”
“第二个,就是孙家的大小姐。”
哦,不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
苏秀彻底放下心来。他神色悲戚地最后向谷底看了一眼,转身时给侍从使了个眼色。
苏秀来到王昭的车前,低声请罪:“婶婶,惊马失蹄,我们阻止不及,十四妹她……丢了性命,一起的还有她的几个丫鬟。”说到后面,已是颤抖不已,他猛然跪在王昭的车前,自责到:“都是侄儿的不是……”
王昭怀里抱着才满一岁的儿子,连忙让他站起来,苏秀是苏家这一代杰出的子弟,倍受看重,再说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她哪里敢让他给自己赔罪。
苏秀不肯起身:“为举族迁移,伯伯他们连同我家得力的兄弟都去了江南勘察打算,临走前把维护苏家的重任交付于我,不想今日蛮族比传言中提前一天入境,慌乱中竟让十四妹遭此横祸!我对不起五叔,也愧对孙家……”言毕泣涕失声。
王昭一时无语。她看着苏秀拦在她车前的身子,眼光慢慢瞟过众人焦急不耐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小子!她暗暗啐了他一口。
“那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呀?你告诉我,这毕竟是我女儿,一下子没了,我,我可怎没向她死去的爹,”顿顿,“还有孙家交代啊……”
苏秀缓缓擦干眼泪,闻言似乎十分诧异,“我不是告诉过婶婶了?十四妹是惊马……”
“然后丫鬟也全死了?”王昭到底忍不住。
苏秀倒是十分平静:“十四妹平日里待她的丫鬟们好,这次跟着她的只有一个,然而剩下的看着小姐去了,各个情深义重,都追随十四妹去了。说是怕小姐地下没人服侍……”
王昭看着他俊秀不凡的脸,不寒而栗。怀里的儿子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忽然放声大哭起来。王昭连忙去哄,又是拍又是摇又是从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
苏秀看着这一幕,也感慨道:“十七弟真是生来不凡,这才多大,声音就如此洪亮,未来一定前途不凡!”
王昭勉强笑道:“哪里的话,他爹都……”她突然停住了,古怪的看向苏秀。
苏秀没有接下去,而是轻叹口气,饱含忧虑地说:“苏家在这城里,是数一数二的望族,那蛮族若真打进来,不会不去我们的府宅搜寻,到时万一顺着密道找过来就遭了。不知这会儿战况如何了。”
王昭默然,片刻道:“上路吧。”
苏秀欲言又止:“可是十四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