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暖暖地洒在身上,脚下树影斑驳,身旁花香阵阵,就连山风都显得那么慵懒。
初晴刚才吃了不少东西,此刻被阳光一烘,人就有些犯困。
她眯了眯眼,不大想回喧闹的别墅大厅,往四周望一圈,目光顿住了——不远处搭着一个两米多高的木棚架,架上爬满了紫藤,还未到开花时节,小花苞累累垂下,远远望去就像一帘紫色的小瀑布,美得如梦似幻。
紫藤架下露出石长椅的一角。
其实这个紫藤瀑布并不属于林含笑所租用的小别墅,而是属于相邻的一幢四层高的宽阔楼房的后院。
但两幢建筑之间没有围墙阻隔,只筑了一道不算高的花坛。
隔壁的这幢好像是会议大楼,早前初晴看到大楼正门口人来人往,似乎是南城美院在开一个什么采风汇报会——美术学院的人开个会都讲究美感,专挑风景秀丽的凤凰山。
人都在楼上会议室开会呢,后院应该不会有人来,再说,她只是想在紫藤花下坐一坐,碍不了别人什么。
两分钟后,初晴越过了花坛,惬意地坐在紫藤架下方的长椅上。
紫藤花近看更美,秾翠的绿蔓中遍布着鼓鼓的淡紫小花蕾,如串珠般可爱。
初晴嗅着清新淡雅的花香,头斜斜地靠在藤架的柱子上,闭上眼睛假寐。
身侧不远处由远及近传来说话的声音。
初晴没有睁眼。
这幢会议楼的后院建有几条有点像迷宫的精巧回,当中立着好些颇有艺术感的石柱子。
迷宫回与柱子自然地组合成一个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像是没有门的房间。
紫藤花架位于后院的东南一角,只要来人不走近,是不会看见她坐在这里的。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清晰可闻。
“……不管如何,最后你还是得叫我爸爸。”有人冷冷地说,语气中含着一种胁迫的意味。
坐在石椅上的初晴睁开眼,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那句听着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可是台词怎么这么中二?
还是说,这个中年男人真的在跟他自己的儿子讲话?
可那语气不对啊……
这时她仍然没有看见说话的人,那人似乎站在一条回廊的转弯处。
“叫啊,”中年男人又开始说话了,声音很不耐烦,“怎么,你连爸爸都不会叫吗?”
话里带着满满的恶意,初晴虽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手臂上的寒毛却竖了起来——妖精比人类敏锐,她本能地排斥这个不知身份的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喊了声“爸爸”。
所以,真的是两父子?
虽说做父亲的有点凶,但这也是别人的家事。
接下来那个中年男人应该会继续训儿子,她坐在这里继续听可不合适,还是悄悄地回小别墅那边去吧……
“这样才对嘛,”中年男人笑了一声,“你说你倔什么呢,毕业证不想要啦?我作为你的导师,花了那么大的心力教导你,你叫我一声爸爸怎么了?替我做点事怎么了?你还不愿意,你有那个资格说不吗?!”
刚站起来的初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僵立在原地,恶心得差点吐了。
——这人有什么资格当“导师”?!
看来祁天说得对,对某些人来说,“道德”就是一个笑话。
那个年轻学生大概是被羞辱得麻木了,听了这样的一番话也只是唯唯诺诺。
男人趾高气昂地说了两句,而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初晴呼出一口长气。
头顶阳光明媚,眼前繁花似锦,可她却止不住地觉得有些冷。
继育苗幼儿园的刘芳之后,那男人是第二个令她感到无比厌恶的人。
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当上老师呢?
她难过地想。
老师不是应该在传授知识的同时,以自身的道德来引导学生吗?
这人完全没有师德,做他的学生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初晴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踢了身旁的花柱一脚。
这一脚踢得有些重,木花柱“嘭”地一声响。
十几步开外的回廊转弯处有人探头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两鬓已经花白,长得还行,可那对眼睛却混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