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西放心了。
幻娘坐在那儿听他们聊天,不过是些家常,又觉出了一点世事沧桑的感觉。
父亲与三伯说幼时事,当年兄弟二人分别时,一个七岁,一个三岁,彼此都没什么记忆了,这么多年书信来往也极其书面,待再相见还是觉得血浓于水。
当然这血浓于水也是基于他们共同的政治目的,及对华菱郡主极其二子不可明言的厌憎与仇恨。
陆雪西手里握着一些已故秦元帅的势力,他多年不入京,是不想与薛家人见面。
军中几大山头,除了正如日中天的薛家,便是秦家。
秦元帅驾鹤,但他手下的人并不认可薛家与太子,都在等时局变化。
李令琦让杜文彬在西域陇西经营多年,也跟这些将领有千丝万缕的不可言说的交易。
如今李令琦出头,陆雪西因裙带之故,受众人之托来投靠,这是大张旗鼓的投靠,边关人行事不屑于委婉精致。
待晚宴过后,李令琦来了,幻娘便叫他进府来。
他与陆老三畅谈许久,又嫌春宵苦短,约后日旬休时去王府再谈。
回府的马车上,李令琦很高兴,揽着幻娘的腰说:“旁人都说王妃你家平平无奇,怎么我现在看大人物一个又一个的蹦出来,每回都给我好大一个惊喜。”
幻娘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濯玉平日积德行善,如今才诸事顺遂。”她偎依到李令琦怀里,说:“前世,你是不是这样,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来投靠?”
李令琦说:“不是,我是军功立身,又名声不好,除了自己的嫡系老下属,没什么人登门投靠。倒是送礼求办事的很多。”
幻娘说:“感觉顺利了许多,又觉得好像更难了,这样是结党营私么?”
“哈哈,在朝为官,谁不结党营私呢?只是看陛下讨厌谁,再跟着套个罪名罢了。”
同一时间,陆雪松忐忑地等在薛府的会客厅。
他下班后就来,已等了两个时辰。
下人客客气气地来报:“不好意思,侯爷还在忙公事,大人请回吧。”
陆雪松面色雪白,嘴角抽动几下,只觉得一世的脸皮都丢尽了。
薛侯麾下能人众多,日日在府中举办酒宴,隔着几个院子都能听见歌舞之声。
这种众乐乐的事,却让他在这儿坐冷板凳,显然是拒绝的意思。
这些都怪该死的四房。
自四弟跟侄子中举后,他在衙门里便常常听见别人的议论声,待要去当面责难时,又不知到底是谁在议论。
衙门里的人都是进士出身,独他一个举人蒙皇恩进去。
人家有同年,座师拉帮结派,他却羞以启齿。
陆雪西一路过来,带了许多特产,四处送礼,幻娘极喜欢那个小堂弟,亲自带着他出门去逛街。
终于他们要启程回凉州。
幻娘特意买来上好的文房四宝赠给宣彤,
宣彤皱着眉道:“王妃姐姐,我是考武举的,最烦这些笔墨纸砚了。”
“额……”幻娘诧异,仔细一想,宣彤是秦元帅的外孙,走武举路子也正常,但陆家又是书香门第。
陆雪西看出她的疑惑不解,说:“这是他自己选的,便由得他受苦去。”
幻娘看着宣彤倔强的样子,又觉得他那样随心所欲的选择也好。
科举耗费青春,皓首穷经也未必能登龙门。
陆家虽只四房,却各有各的路了。
内斗自然是免不了的。
陆雪亭陆雪西兄弟再加上前紫薇令的黄家四处斡旋,多少小衙门里的官员从先前被薛氏授意的打太极,变得极其顺从,李令琦办差顺畅了不少。
京中渐有人称平王党。
春暖花开,皇帝兴致好,要朝中文武大臣去西郊狩猎,又准带女眷,还带着这一次进士登科的才子们。
幻娘穿了身轻便的春装,湖蓝的一身高开衩袄裙,里面穿着长裤,厚底绣鞋。不怕骑马姿势不雅。头上戴了顶精致的珍珠头冠,耳中缀了两粒硕大的梨形东珠。
出门时又觉得春风料峭,便又加了件孔雀翎斗篷。
通身不戴一丝金饰,却又华光四射。
李令琦穿了身黑色紧身骑装,见她翻身上马,被布料褶皱勾勒出纤细的长腿,眼神顿时暧昧起来。
小夫妻新婚,诸多招式一一习练,这野外,马上的还未曾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