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嫣叹道:“你二人倒是有情意。”她不再多劝,自转身离去。
郑怀文再看不过,即便再嫉妒赵泽,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他上前两步提醒道:“昨日南境军情急报,毛毅手握十万兵力,大举反叛,太子殿下目下正为此忧虑。”
赵泽浑身一震,眼中重燃希望。
他抬头冲东宫殿内高声呼喊:“太子殿下,臣弟自请领兵出征南境,平定叛乱,替殿下分忧。”
如今朝野人心惶惶,敌我难辨,□□的两位老将需镇守京城,以防事变。余下诸将,或已至暮年,或未辨清是否楚王逆党,一时无人可用。
东宫大门依旧紧闭,毫无动静。
赵泽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再次高呼:“太子殿下,臣弟自请领兵出征,即便战死疆场,亦要替殿下分忧!”
东宫大门再度静默片刻后,终于从内缓缓打开。
内监步出:“晋王殿下,太子殿下请您入内。”
……
大延洪文三十年秋,楚王党余孽,南境将军毛毅起兵叛乱,凭私造之火器,一路杀至兖州府。晋王临危受命,领兵出征。
大战四个月,晋王于安东卫生擒毛毅,自己亦不幸为火器流弹击中,以身殉国,后追封为晋英烈亲王。
与此同时,身在京城的安阳侯世子魏祈宁,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追谥“忠武”。
第61章 尾声
大延天顺元年,北境边地沙坪城一处农家小院。
天尚未亮,勤恳的吴大娘便已催着丈夫起身,夫妻两个一个外出砍柴,一个起灶生火,收拾早饭。
吴老汉的眼皮还耷拉着,箩筐和斧子都背在身后,边往屋外走边埋冤道:“连口饼子都不让吃就得出去干活,累死个人咯!”
吴大娘伸手直戳丈夫的脑袋,压低声音道:“还不都怪你嘴馋!昨儿晚上自个儿偷吃了,今天可不得饿你一顿才长记性!”
吴老汉嘀嘀咕咕的还要说:“我不是看着锅里头还有嘛!哪个晓得你这么小气。”
吴大娘瞪着他,伸手指指小院里紧闭的屋门:“那些可不是给你的,是留给那两位吃的!”
“那两位看着都是富贵人,哪个起这样早?等我砍完柴回来,稀饭煮好了,他二个也不见得起得来。再说了,就这点破玩意儿,人家才不稀罕呢!”
吴老汉话音刚落,便听那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谁说我们不稀罕?昨日我娘子还夸大娘手艺好,一张饼子都能烙得这么香。”
吴大娘和吴老汉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便见借住的那位男子已然穿戴整齐,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立在屋门口冲他俩笑。
吴老汉腹诽,此人怎耳朵这样好使,吴大娘却笑眯了眼:“哎哟,公子醒了!娘子呢?可要人服侍?”
这对年轻夫妻,男的俊,女的俏,般配得很,听说是南边的商贾人家,赚够了银子,两个人金盆洗手,要到北边来定居,这几日派了家里的仆从到附近去寻合适的宅子,才借住在他们这农家破宅院里。
那男子一提妻子,眼睛里便都是柔软,连声音都温柔了:“不必不必,我来就好,她今日身子不爽利,旁人照料她,我不放心。”
吴大娘赶紧去厨房里将吃食端出来递给男子:“娘子可真是有福,有公子这样疼她。”
那男子低头,有些许腼腆:“她从前也吃了不少苦。”
屋子里,女子已然起身,捂着下腹坐在床沿,姣好的脸上,唇色微微苍白。
这女子正是已然“身死”的魏祈宁,如今她改头换面,卸下男儿装扮,一身妇人打扮,看来恬静美丽。
那男子也不是旁人,正是“以身殉国”的赵泽。
那日在东宫,他答应太子放弃一切权势富贵,只求能让魏祈宁活下来,太子允了。
一场假死之戏,从此世上便没了安阳侯嫡长子与晋王这两个人。如今在这沙坪城的,是自兖州来的商人赵泽,与妻子魏如筝。
他曾问她为何要改此名,她但笑问:“我改了名,你便会不要我吗?”
他自然不会,便随她去吧,名字,身份,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是她,他便什么都不在乎。
魏如筝一见进屋的赵泽,苍白的脸色便绽出笑意,她娇嗔道:“你若再同他们胡言,我当真没脸见人了。”她不过是伤愈后身子越发弱了,今日忽来葵水,浑身乏力,他这般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么身娇体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