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歌摇摇头，下意识还想上前拦住他，可军官却毫不在意，甩手转身，横脚一跃，便跳上了戏台。
原本才子佳人的绵绵情谊被一个突然跳出的黑影打断了，九夕怔怔地回过头，一旁的小生也是一脸惊愕，观众席更是一片哗然。
当看清那个黑影的面庞时，小生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后台跑去，嘴里还嗫嚅着:“少将……别，别抓我……不关我的事啊！”
军官瞥了一眼那个小生，倍觉好笑。这小子，连个小姑娘都不如啊。
他勾起唇角，转身看向九夕:“看看你所谓的‘搭档’吧，无用到这种程度，竟在这种情况下临阵脱逃了。”
那个小生回头忍不住看了九夕一眼，一双眼睛瞪得极大，表面似乎已经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上去几乎是要哭出来:“九夕哥哥，对不起……”
军官听到“九夕”这两个字，不觉轻哼一声，那个小生自是不知，无意间，他就把自己的副团长出卖了。
“先前看你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样子还有些怀疑，不过听那个——军官顿了顿，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位小生，“这么一说，现在倒是可以肯定了。”
九夕眯起双眼，只是朝军官娇媚一笑，摇摇头，并没有应话。
离开了戏，他依旧是这幅弱柳扶风的小女子模样，这使得军官更为不爽。
混蛋！这根本不是程山绘……军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一抬手，直接掐住了九夕的脖子，死死向后一推。而另一只手则掏出了一把枪，抵住了他的额头。
“呸！”看着九夕浓妆艳抹还带着浓浓笑意的脸，军官忍不住啐了一口，“把你的表情收一收，别装出这副样子！”
他话音刚落，那些原本还在台下的特务纷纷赶过来，仿佛排练好一般，飞快地将戏台包围了。
苏忆歌急出了一身冷汗。她扶着墙壁，望向周围的人。那些人或神色张皇，惊恐地说不出话来，或想上前制止，却被几声枪响击退了脚步。
“还想和国民党作对？胆子不小啊！”军官又用枪指向观众席，用近乎狂妄的语气道，“都给我出去！谁敢留在这里——我就直接毙了谁。”
苏忆歌缓缓放下紧握的拳头，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步。她的目光聚焦在戏台上，眼中充斥的怒火几乎要将军官千刀万剐。
这时，九夕嘴角的笑容终于溃散了，他用一只长长的水袖掩住自己的嘴，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军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过头去，却见九夕已经抬起头，声音明显比方才沙哑了不少，但依旧用的是那副京剧的唱腔:“洛书文，你自诩为君子，没想到你竟这么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传出去真不怕被笑话？还有……”他的声音轻柔了不少，“作为一个少将，你竟连个掐人的力气都没有吗？”
“你……！”洛书文性子高傲，被他这么一讽刺，自是不爽。但就实话说，面对九夕，他也确实下不了狠手。愤愤不平之下，洛书文禁不住低声嘲讽:“程山绘，你何必装出这幅模样？真是恶心……这一点儿都不像你。”
“您这么容易生气啊？可我，真不认识什么程山绘呢……”此刻，九夕才勉强缓过神来，声音柔媚入骨，“不过，我倒是想听听，这位程先生是何许人也？”
他自知身份暴露，但看上去却丝毫不显慌乱，自是在思索逃脱的办法。
不过回想起刚才，九夕仍是心有余悸:不久前的中的毒突然发作，让他差点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好在自己反应也算快，没有被人抓住把柄。
洛书文皱起眉头，还是接了他的话:“我认识的程山绘，是哪怕队伍士气大减，也要为我们唱《国际歌》激励大家的英雄，而不是现在这个待在剧院里哼着靡靡之音的戏子！”
九夕凝视着面对自己的枪口，微微一笑:“那您还真是找错人了……不过，洛少将，您懂什么？依您之见，这英雄还真是好当啊。”
“怎会仅仅如此……”洛书文下意识想反驳，却突然清醒过来，住了嘴。
九夕不慌不忙，嘴角仍旧挂着诡异的笑容：“再者，我们唱戏自有我们的道理，您没权利看不起。所谓的‘靡靡之音’是源自于你的自命不凡，戏曲何错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