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朦胧中想要抓住眼前的一切,眼前的景象却又换了。周遭一片虚空,如同那一夜在沙漠中。
“月儿,你虽为女子,但既生在这乱世,躲不过,就尽力活下去。”
“月儿啊…...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使你看不清真相。”
“月儿,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她的眼前闪过无数个身影。各种声音交织着,不停地嘱咐着她。
海月猛地惊醒,竟是满脸的泪水。
方才的梦境,竟是那般真实。她紧紧地搂住身上裹着的毯子,试图平静下来。她听到帷帐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拭干眼角的泪水,坐了起来。
她掀起帘子一看,原来是顿珠。
那女孩朝海月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角落里放好的水盆,示意她可以洗漱了。海月点头向她道谢,起身穿好衣服。
等她梳洗过后,诺布捧着一大盘美食走进了她的房间,笑着向她打了声招呼:“姑娘,昨天睡得好吗?”
海月微笑道:“很好。这里的床很舒服。”
诺布看起来十分高兴,忙不迭地向她仔细介绍着早餐的种类。
主食有青稞糌粑,青稞薄饼,还有奶酪。一旁配了许多新鲜的蔬果,一碗牦牛奶和一碗奶茶。
海月一到早上便觉得腹中饥饿。于是便餐盘里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
她将头发梳理好,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景唐送给她的乌木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海月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以前爱笑,脸颊浅浅的梨涡和明媚的猫眼格外迷人。可是如今再看,从前圆润的脸颊弧度如今也变得格外消瘦,长期的昼夜颠倒让她的眼睛下面盖了一层乌青。
“月儿啊…...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使你看不清真相。”
“月儿,要好好活着啊。”
梦里师父和大师兄的叮嘱现在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能再沉浸在过去了。唯有努力变得很强,她才有机会站在江央坚赞面前,质问他,甚至让他付出代价。
想到这些,她昨日还拧成一团的心便舒展开来。
海月决定去寻景唐。可当她到了景唐的房间,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门口的侍女告诉她景唐一早便去与江央坚赞议事了,不知何时才回来。海月道了谢,转身往门外走去,却正好撞上景唐与江央坚赞。江央坚赞穿了一身湖蓝色华袍,与一身素白的景唐站在一处,显得极为雍容尔雅。
海月付之一笑,看向江央坚赞的眼神已没有那般恨意,而是平静如水。她规矩地向江央坚赞行了礼。只见江央坚赞唇角渐渐浮上一层笑意,颌首回礼。
“海月姑娘为何看着我们发笑?”
海月欠身道:“我见两位仪表不凡,不自觉便有些看痴了。让赞普见笑。”
“是这样……”江央坚赞故作明白的样子,手指却自袖中抽出一本手掌大的册子,迅速地看了两眼。
景唐的目光轻飘飘地看了海月一眼,并未出言。
只见江央坚赞将那小册子收回袖中,笑道:“那么,海月姑娘觉得我与特使…...哪位更佳?”
海月面上波澜不惊,笑道:“两位皆不是凡俗之物,赞普如圭如璋,端的是玉叶金柯。而景大人霞姿月韵,犹如一块璞玉。二位相得益彰,又怎有更佳之说?”
只见景唐略一躬身道:“我只中人之姿,项镖头谬赞了。”
可江央坚赞却依旧站在原地,颇有些瞠目结舌。
海月这一席话,怕是要了他多年的汉语修为。
只见江央坚赞涨红了脸,只好讷讷道:“海月姑娘出口成章,方才的话,我竟只听懂一个开头一个结尾,怕是要惹得两位见笑了。”
海月看了他一眼,笑道:“赞普赎罪,海月并非有意为之。”
江央坚赞摆了摆手,又从袖中掏出小本,翻了两页,却并未寻到海月方才说的那几个成语。他脸上露出一阵短暂的失望,旋即又道:
“今晚我为各位准备了接风宴,请届时两位一定赏光。”
景唐躬身道:“是。赞普盛宴,臣定然赴约。”
海月也欠了欠身道:“海月遵命。”
江央坚赞走后,景唐便带着海月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向侍女要了些热茶,就着小几上的茶碗为海月倒了一杯,坐到软垫上道:“你知他听不大懂汉语,又为何要戏弄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