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眼里没有一点睡意,清明得很。
“聊完了?”其实根本是明知故问,他一直通过风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
比如源清雅问阿谖,想不想要妖狐跟着她。
阿谖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只说:“那得看他愿不愿意了。”
如果他不愿意,那自然是维持原状。如果他愿意,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那朵盛开的花,是会欣然接受,还是会一朝疏远?
妖狐在心里嘲弄自己。
明明是个赌徒,却只参与有把握定输赢的赌局。
他一定要做摇色子的那个人,站在高处,笑着看其他赌徒或惶恐,或绝望,或欣喜的种种丑态。
可是这场赌局,装着色子的容器,不在他手上。
他忽然成了台下,俯身盯着那漆黑的盒子,将所有筹码拍在赌桌上的,世间最寻常的赌徒。
若是平时,他肯定抬脚走人,可是这一回,却挪不动脚步。
阿谖一步步走近,应道:“嗯,聊完了。”
好像没什么话可说了。
毕竟他们之前就是没什么多余的天可聊的。
“妖狐。”阿谖突然开口,“你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
妖狐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在他们认识的这段时间里,阿谖从没主动和他商量过什么事。
从异世而来这种秘密,是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才说的。面对阿夏时的犹豫,是妖狐主动去推了一把的。连和贺茂秀玄之间的联系,也是妖狐凭自己的本事偷听来的。
妖狐按捺住胡思乱想,平淡道:“若是你想说,当个故事讲讲,小生也可以听。”
阿谖笑了笑,走到妖狐的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斜斜地倚靠着树干。抬眼看树叶间漏进来的光点,一点点把刚刚的事说了出来。
事在人为,她不是会眼见此路不通,就去撞南墙撞得眼冒金星的那种人。
既然结局是必然的,那么就让它必然通向她想要走向的那条路吧。
虽然早就听过实况转播,但听着阿谖细细道来的时候,妖狐还是觉得有几分新鲜。
妖狐侧着眼去看她的侧颜。
此时的阳光虽然是温温然的,但看久了难免刺眼,阿谖已经把头垂了下来。
日光毫无攻击力地落在低垂的睫毛上,在女孩的眼际留下一片蒲扇着的影子。
在向下,便是一张一合的唇。
日光倾城。
妖狐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词来。
……
在大部队来之前,贺茂秀玄和阿谖要做的事也不少。
都是些杂事,不过零零碎碎的事加起来,也可以挤占不少时间。
等到妖狐和阿谖再有私下见面的机会的时候,是几天后的半夜。
阿谖已经准备就寝了,听见有人敲门,一开门才发现是妖狐。
不等阿谖问什么,妖狐就将手里的东西亮了出来。
是一只蝴蝶。
恹恹地躺在妖狐的手心,翅膀都不太能伸展开来。
一看就没有什么好待遇。
阿谖一凝神,发现这是一只虫妖。
虽然不知道妖狐为什么这个时候将它带过来,但妖狐总不至于干没头没脑的事。阿谖一侧身,放了妖狐进门。
妖狐随手把那只虫妖扔在桌子上,“虫妖这种小东西,靠着跑腿递情报,换取大妖的一点妖力。它应该知道一些,你们没发现的事。”
他说话的时候,连一点余光都没给那只虫妖。显然对这种没脸没皮,苟且偷生的生活方式很是不屑。
忆苦思甜不是妖狐会做的事。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大妖了,过去那些惨兮兮的日子早就成了老黄历,鄙夷地位低微,小心翼翼讨好他的小妖怪,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阿谖坐在桌边,倒是觉得虫妖这副样子有些可怜。
“它有什么特别的吗?”阿谖问。
想来要不是有什么缘由,妖狐不会特意抓了它来。
妖狐这才看了那只小虫妖一眼,“它有意无意地靠近你的居所,算不算特别的地方?”
阿谖这才明白。
虫妖妖力并不强大,特意变回原形时,浑身的妖气更是几乎与普通昆虫一样。
体型小,妖气淡,随处可见。可以说是非常适合刺探情报的了。
至于它们的生存方式,阿谖也略有耳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觉得它们这样,也不失为一种适合自己的生存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