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作为阴阳师的她,一定早就知道您是个人憎鬼厌的凶妖了吧。可是她没见过您这副样子吧。这可不行啊,你们是同伴不是吗,得让她看清楚您真正的样子才行啊。”
“用最直观,最明了的方式,看清楚您的本质。在那个,您一点让她受伤的风险都不敢冒的,珍重的女孩面前。”
妖怪清明地说:“如果不是为了她,您根本不会和我纠缠这么久对吧?”
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对妖狐而言,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让妖狐有负罪感。
那种冷血的妖魔,怎么会有负罪感呢。他们流遍身体每一寸的血液,都是凉的。
所以他没有刻意克制自己的情感,为的就是让妖狐算计他。这就是他忍耐了这么久,筹划了这么久的“陷阱”。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可以在某一天,绊倒庞然大物。
妖狐大人,您还满意这份大礼吗?
妖狐看见妖怪的表情,分明写着这些。
手上的禁锢一松,妖狐的脸上毫无表情。这可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他被算计了?
被这种随处可见的小虫子?
被这种随手就可以碾死的东西?
妖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妖狐大人,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我都看见了呢。您不敢靠近她的样子,可真是罕见,说出去有谁会相信,狩猎恋心百发百中的妖狐大人,会有藏起弓箭的那一天。而面对另一个对她有意的阴阳师,您却毫无动作。”
“怎么,您是自卑了吗?对啊,毕竟他比您出身高贵,品学兼优,比您更般配她,更适合站在一起。您美丽的皮囊下面,只有爬满蛀虫的,腐烂的,空荡荡的心不是吗?您能给她什么呢?”
妖怪带着报复的快感,将利箭如数奉还,“像您这样丑陋冷血的家伙,居然也会有在意某人的那一天,这可真是天底下,最令人怜悯的事了。”
“毕竟,有谁会爱你呢?”涂满毒液的刀锋从唇舌间露出寒光。
“闭嘴!”
妖狐一挥手就将妖怪狠狠甩了出去。
这回难以控制情绪的,轮到他了。
刀锋落到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只是比过去,更加令人惶恐不安。
妖怪重重落到地上,明明应该是痛的,可他却只快活的大笑。
“哈哈哈哈……”
仿佛妖狐这副难看至极的脸色,对他而言是什么灵丹妙药一样。
看吧,看吧。原来妖狐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既然在您看来是不值得记住的小事,那就让您好好感受一下,被您忘到脑后的小虫子,能够伤您多深。
那是怎样的切肤之痛,您怎么可以不明白,不好好感受一下呢?
这样就公平了。
强者与弱者对等的较量。
妖狐没有搭理狂笑着的妖怪。
他已经没心思关注外界了。
既然妖怪说了是让阿谖看一看他的真面目,就意味着阿谖还在旅社。而妖怪没有同伴,所以她不会受到伤害。
妖狐发现自己居然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以最快的速度,乘着轻风,奔向旅社的方向。
妖怪看着妖狐离开的背影,一阵剧烈的咳嗽让笑声戛然而止。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淡青色的血液混合着内脏的碎片,从妖怪口中吐了出来。
手脚受了重伤,没法止血,刚刚那一摔又不轻,妖怪心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没关系,反正没这一出,他也命不久矣。
毕竟,他本来只是一只田间的蚱蜢而已。
春生秋死,就是他身为三季人的宿命。
只是人类孩童,总会有世上最天真的残忍。
他就是在被人当做玩具肆意玩弄时,遇到阿兰的。她从顽童手里放生了他。而他因着一点机缘,成了最低端的小妖怪,开了灵智。
其实他对阿兰根本没什么不能言说的感情,纯粹是妖狐为了激怒他而恶意揣测的。
阿兰所有的,不过是普通人都会有的一点善意,而他只想回报这一点救了他命的善意。不过是连妖怪都懂得的,最简单的道理罢了。
他是虫妖,靠着对大妖怪摇尾乞怜,从他们手里得到一点点微末的妖力,以求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