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檀书睁着一双明净的杏眼看了年景珩一眼,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对方也像模像样地回了礼,便双双神色坦然地看向她。
年清沅不由得哑然失笑,便把之前那点小心思抛之脑后。
虽然先前已经在小笺上提过,但年清沅还是再次解释道:“今日毕竟到处都人多,所以我特意让我三哥跟了一起来,以防出了什么乱子。”
沈檀书理解地点点头,但很快脸上又浮现出一点尴尬之色:“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年清沅回头望去,就见一人正好拨开了帘子,从容走了进来。
来人长身玉立,身披一件玄色大氅,衬得他面如冠玉,神色淡漠。身后跟着进来在一旁站定的是年清沅的熟人,六安、三七。
不是当朝首辅沈端砚,还能有谁?
年清沅心里快速转过许多念头,上一回见到他是在街上,总不好行礼引起旁人注意,年清沅便也就混了过去,今日在厢房里见了,所以她是行礼还是不行礼呢?
她正在犹豫,檀书已经过来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行礼,还笑道:“不必拘礼。”
年清沅也就顺势起身了。
初进来的沈端砚只是瞧了沈檀书一眼,并没有发话。
在场最尴尬的当属年景珩,他礼已经行到了一半,这会只好直起腰来一揖,客套道:“沈大人,难得今日你也有空。”
沈端砚点了点头,同样回以一礼,把年景珩吓得不轻。
他转头就偷偷给年清沅使眼色,怎么把这位祖宗给搬了出来。
年清沅瞟他一眼,表示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只是她不解的是,上回碰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次年景珩就一副苦瓜脸。
年景珩当然也没法现在就告诉她,除了先前在街上遇到那次以外,他后来还在别的场合遇到过这沈大人几次。首辅这个名头听着太过唬人,在他观念里向来应当属于皱纹胡子一大把的那种老头子。突地见了沈端砚这么个气度非凡犹如公子王孙的人,他反倒对这个没什么概念,直到他看见一同玩闹的纨绔们的爹都对这位沈大人点头哈腰,举手作揖的样子,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差距。
虽说沈端砚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按理来说也算是同辈人,但沈端砚在年景珩心里,总觉得这人是和他亲爹一辈的。
年清沅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沈大人,许久不见了。”
沈端砚微微颔首,审视着她。被年家养了这些日子,她的气色更好了些,脸蛋也更圆润了些,眼眸水亮亮的,看人的时候仿佛眼瞳里含了天上的星子,满是清辉。
年清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先前就察觉出,这位沈大人看她的目光总有些古怪,他仿佛总是在透过她看一位故人,又仿佛在想些别的什么。
好在沈檀书先给他们兄妹二人解了围,招呼众人道:“大家先坐下用些茶水和点心吧。”
一群人依着桌子坐下。
往日年清沅、沈檀书二人相聚,总要有许多话说,天南地北,三教九流,无所不谈。但因为沈端砚这座大佛端坐于此,两人有好些话也不方便说,颇有些难受。
就连一旁的年景珩也如坐针毡,按理说妹妹与妹妹们凑在一处说话,他这个当兄长的自然也应当与另一位当兄长的谈天说地。但他一个正经的纨绔,能跟眼前这位说上什么呀。
恰在此时,沈檀书没话找话道:“刚才说了这许久的话,竟然忘了让人上些点心。”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对了,今日是上元节,你们出来前可曾用过元宵了?”
年家兄妹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旁边的吴绫笑道:“走之前夫人还叮嘱我,让我提醒着三爷和姑娘,若是在外头吃饭,便用了这元宵。可瞧我这记性,竟然差点给忘了。若非沈姑娘提醒,只怕等回去了也想不起来。”
沈檀书问道:“巧了,我们出来前也没有吃过。与其夜里回到府中再去麻烦旁人,不如今日就在外面吃了吧。”
一旁的年景珩仍是摇头道:“我向来不爱吃这元宵,最多只能吃一个。”
沈檀书也摇摇头:“其实说起来我也不爱吃这玩意,太甜了,且粘牙得很。只是今日是过节,我们只要一小碗分食了,也算庆祝了。”
听了他们俩这么说,年清沅也有些犹豫:“我倒是爱吃甜口的,只是这糯米不克消化,我也吃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