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灯缓缓走过去,在石床前站住。
白以莫一笑:“竟是你。”
我说:“六皇兄。”
白以莫一身的囚衣都沾有血迹,下半身尤其严重,但容貌无损,我发现他长相极其清秀。
白以莫歪着头看我:“你是来送我的么?多谢了。”
我说:“你为什么那么做?现在无可挽回了。”
白以莫答非所问:“我真羡慕你,当年若是我被带出宫多好。”
我说:“你恨的是谁?白倾,白相与?还是父皇?”
“哈!恨!”
白以莫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
我看着他笑。
他猛然止住笑声,清秀的脸忽然变得说不出的狰狞扭曲,一字字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你们所有人对我的冷漠!”
他没再开口,渐渐安静下来。
我说:“如果你说出背后的人,我可以……”
白以莫伸手打断我:“不,我不会说。”
“为什么?”
白以莫笑:“我要看他们斗下去。
我问:“能有什么结果?”
白以莫还是笑:“不说这个了,我也要走了,拜托你一件事,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帮我交给我梦过宫里一个叫珠红的宫女,他们服侍我一场,当道别了。”
我接过。
白以莫笑:“事是我做的,你帮不了我,我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还是快快离宫去吧,我欠你一个恩情,可惜没机会还了。”
我说:“虽然要到苦寒之地,但是你也算离开了皇宫,再无牵挂。也可以重新开始。”
他只是笑。
我行礼向他别过。
他亦还礼。
我转身出去。
“白冷。”
他叫我。
我侧身。
“你既出得去,就别回来。身在皇家,个个不得好死。”
第二天我去梦过宫,找到那个叫珠红的宫女把信交给她,她看后伏地大哭不已。
三天后,地牢传来消息,白以莫服毒自杀。
我找到白相与,问:“白以莫怎么安置?”
白相与说:“父皇的意思,葬入皇陵。”
我说:“我去看看他。”
白相与拦住我:“你不用去了。”
我定住,一会儿,冷声说:“他不是自杀?”
白相与轻叹:“你还是回宝鸣山吧。”
一个侍卫进来禀告:“七皇子,梦过宫的几个宫人上吊了。”
白相与面无表情,淡淡说:“随他主子葬了吧。”
“是。”
临春宫里,白倾听到白以莫死在地牢里的消息,说了句“兔死狐悲”。
娘忌日这天,父皇来了留离宫,等拜祭完娘,我们一起用晚膳,父皇头一次没有喝醉。
父皇问:“你在宝鸣山过得怎么样?九梦华对你好吗?”
我说:“师傅对我很好。”
“嗯。”父皇点点头,“好好练武。”
“是。”
父皇把一块八宝鸭夹进我碗里,“吃吧。”
“多谢父皇。”
父皇说:“你明天回宝鸣山吧,宫里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
我顿了顿,说:“是。”
父皇说:“白冷,天下之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默了默,过了一会儿,说:“是。”
原本就是的,天下之大,处处可为家,只除了这座皇宫。
用完晚膳,父皇走了。
小梦做了个花球,我们三人到庭院里抛着玩
小明子说:“小公主,你明天要走了?”
我说“嗯。”
两人唉声叹气,小梦说:“不知道下次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笑:“你们真想我回来?”
小梦说:“当然,您一走,就我俩在宫里,好可怜啊!”
小明子说:“小公主,要不您把我俩也带出宫吧,我们想跟着您。”
我心想我可养不活你们,便说道:“你们小公主出去也不是玩的,整天也是待在山上练剑,比宫里还无聊呢。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风吹日晒虫子咬,住的是草房,哪里比得上宫里舒服?我不在了,你们吃完饭就去别的宫找朋友玩,也不用你们天天打扫房子,这样的日子你们不想过,要跟我去深山老林?要是到时候又想回来了,我可不送你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