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那座不断被大风大雪侵袭的雪山堆默默伫立,无声瑟瑟发抖,竟似已变为一座坟墓,而墓碑上题着四个大字:寂寞如雪。
苏由信:“……”
他的脚又开始走动,不过不是走下山,他走回了雪山堆前,说:“吴净,你出来。”
不出意料,吴净不出来。
苏由信忽认命似地叹了叹气。他挽起衣袖,开始挖那堆积成山的雪。
他像挖宝藏一样,挖啊挖,也不知道挖了多久,他身上的热量流失很严重,手已冻伤,他咽了颗药丸,继续挖。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挖出了个冰雪美人。
美人躺在冰天雪地里却如同睡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似安详地沉睡中。闭着眼睛不看他。
风逐渐停息,雪也逐渐停息了。
苏由信静静凝视着她,看见她的羽睫微微颤动。
“吴净。”苏由信叫她。
吴净纤长细密的睫毛颤颤巍巍地缓缓睁开,她眼睛里是化不开、却又很宁静的悲伤。
她看着他,小声说:“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苏由信说:“告诉我理由,为什么一定不能随我下山?”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吴净反问。
“在下这身医术和毒术,学来也并非轻松容易,如果一辈子待雪山上,既救不了人也杀不了人,荒废掉了,岂不可惜?”
“哼。”
“怎么样?到底和不和我下山?见识过山下的大千世界,你不会后悔的。”
吴净淡淡地笑了笑:“那你也告诉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我同你一块下山?”
苏由信低下眼睛,沉默了。
吴净笑笑,侧过身,背对他。
苏由信望着她的背望了良久。人好像呆住了。
等他猛然惊醒过来,竟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肩膀。
手欲缩回去,又迟迟停在空中收不回去。
是个男人,动了心就别退缩。苏由信脑子倏然炸响这句话。
然后他不再犹豫不决,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两手抱着她的背部。
“吴净。”
他手指轻轻触碰她绝美的脸庞。
吴净眨眨眼睛。
“你懂我的理由了吗?”苏由信问。
吴净又眨眨眼睛。
苏由信笑了。然后低头,唇覆盖在她的唇上。他只是把唇印在她的唇之上,不动了。她也不动。这是他们的初吻,得原谅他们。这两人之前谁也没有吻过任何一个人。
可这是世间最纯净、最纯粹的亲吻。
直到两人的唇拥有一样的温度。苏由信缓缓离开她的唇。可他们的接触仍是那么亲密,他的额抵着她的额,说:“你不告诉我你的原因,那我不问了。”
此刻苏由信展现出的柔情温语,令吴净产生错觉是不是圣雪山的雪要融化了。他又轻怜地触碰她的脸,轻轻地、清晰地问她:“我的这个理由呢?值不值得你为我入世?”
哪还需要什么理由?吴净,此刻他破天荒的,那么热情地拥抱你、亲吻你。你早已因为这个从山下闯上雪山顶的男子,迷失人间情爱中,不可自拔。
我在木屋里坐立不安,担心着苏由信的生命安全。外头突然一点动静都听不见了,真怕吴净冲动之下真就一掌拍死苏由信,到时候惨剧成真,那可就不知道是该悲被打死的人,还是安慰打死人的人了。我终于按捺不住,悄声走到门口,悄悄掀起帘子一角往外探看情况。便看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那干柴烈火、脸红心跳的一幕。我登时吓得退回了屋子里,蹲下身体,连忙往嘴里塞了几块鹿肉压压惊。
我懵了。这峰回路转的形势,未免转得也太快了吧?
一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美则美矣,可着实对人刺激太大,我脸颊渐感温热。若是被舟上的白相与和林越看见,恐怕他俩得直接走火入魔了。
这两个人真是……
偷窥见了不应偷窥的画面,为使自己镇静下来,我唯有吃、吃。
我胡乱地吃着食物,不知不觉,发起了呆来。不知道自己蹲地下蹲了有多久。屋子里一亮,帘子被掀开。吴净先走进屋,然后我看见苏由信跟在后的身影。
三个人,一时谁也不开口说话,气氛静得诡异。
我耳朵里听见背后吴净喝茶喝得咕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