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一丝幻想,放弃所有的尊严、骄傲向她求爱。
结果原来她只是可怜他,她对他只有可怜。
他原来是这么可怜而又可笑的一个人。
他第一次逃走了。因为无颜再面对白相与。
他想,杀过那么多人,终于到自己该去死的时候了。他与这人世互不眷恋。
天门后山,从白相与把白冷带到他面前,他们便不再是对方最不可或缺的朋友。没有他这个朋友,有爱人相伴,白相与一样活得很快活。白相与的人生很圆满,他要的,他都能得到,他永远不用体味什么是孤独的滋味。
可白相与是最懂他的人,他甚至觉得他是他的兄弟,这辈子不是,上辈子也一定是。他想到白相与那个已经恩断义绝的亲兄弟,世界上竟有这种傻子?那不是一种寻常人的福气吗?可惜他一直是个没有寻常人福气的人。
白相与如此完美无缺,他曾拼了性命的努力追赶,因为他要做配得上白相与的朋友,配得上白相与的对手。
他想过等走到人生尽头,他们都将要老去的那一天,找一座最高的山峰,迎着最烈的风,喝着最烈的酒,使尽平生所学,直到精疲力尽,双双战死,才不算枉费此生。
等来世,再做对方的朋友,对方的对手。
只是那时候,不要再有一个叫白冷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竟都已爱她入骨,随时愿意为她交出性命。
朋友和情人,哪个才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世间女子千千万,他偏偏鬼迷心窍跟他爱上同一个。
比爱上同一个女子更可悲的是,他竟爱上了他视之为兄弟的朋友的女人。
这几乎是他不能承受的罪恶。
她早已经是他的了,他却爱上了她。
所以他只能放纵自己。否则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又跑回去找她,甚至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他一想到那天她凄惶而又楚楚可怜的眼泪,他的心就怎么也狠不下来。她的眼泪,是对付他最有效的武器。
床上的美人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眼朦朦胧胧的张开眼睛,一条玉臂向旁边摸过去,却只摸到一个枕头,她的身边空空荡荡。
她立即清醒了,撑起上身,丝被虚掩胸脯前,痴痴地望着他。
而他已穿好衣服。
她怯怯地问:“你要回去了?”
她又哀哀问:“你还会来找我吗?我、我等你。”
林越没有说话,他对她们一向没有什么话说。
可他真算是一个又大方又好伺候的嫖客,他抛掷大把银两,嫖了她们的身体,账算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有任何纠缠不清。他嫖客当得清醒,至于妓、女们陪他睡觉是什么想法,与他无关。这个风流无情的嫖客。
门打开。
林越走了。
床上的美人知道他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而陪他一夜春宵得到的金银,已足够她为自己赎身。可她还是扑倒被子上,嚎啕大哭,哭得悲伤失落极了。
酸楚的哭声骤止,她的身子突然奇怪抽搐几下,往旁仰倒,竟已气绝身亡。
林越走回客栈,进入自己的房间,还没点灯,他已发现他的屋子已多出了个人。林越手不徐不疾地将蜡烛点燃。
一个女人坐他床上,就像一个痴情体贴的妻子等待在外头鬼混的丈夫一般,眼睛里如痴如怨,风情万种地注视着他。她身上穿着整整齐齐的衣裳。
林越脸上不见什么情绪。
她柔柔地问:“林越,你还记得我么?”
林越倒杯水喝下,淡淡答:“古曼。”
“嗯。”古曼甜媚一笑:“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林越看向她,嘴边若有若无的微笑:“你来找我?”
古曼不答。她已回答。
林越望着她的情形,心里叹了声,他本想回来就上床睡觉,偏偏有人占了他的床。
古曼抚摸着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慢慢说:“我败给了你,当时我以为我死了,没想到又活了过来,但却发现我的义父他们全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你为什么对我手下留情?”
林越冷淡说:“如果你永远不再出现我面前,那么活着还是死了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你!”古曼脸上带了一层薄薄的怒气,狠狠瞪视他,“对我的区别可就很大了,我没死在你剑下,可你在我身上留下那么丑陋的疤痕,我义父他们又被你宰杀得一个不剩。我虽然已知道自己决计不是你的对手,你放过了我,但我可能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