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人理由千奇百怪,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因为所谓的“任务”。
所以他杀不杀她,不过是他的一念之间。
与其他人或组织都无关。
楚碧城剑柄触上沈无心的脸颊,冷硬的剑柄带着煞气,即便擦干净了也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沈无心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楚碧城才忽然轻笑出声,手上斩月剑如离弦之箭在半空划过一道银光。
娇嫩的柳叶被剑气震下,在空中纷纷扬扬如雪落下。
周围人群爆发出尖叫和责骂,往事发之处围过去。
人群之间,一个襦裙女子胸前被斩月剑贯穿,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疑惑的表情。
人群之外。
楚碧城刚才执剑的手碰上沈无心的下巴,化剑成吻,浅笑着吻上了刚才盯了许久的柔软红唇。
抬眸一看,和沈无心点漆般的眸对上,还没来得及笑,忽然露出一抹惊讶——
沈无心眼睛一闭,脑袋倒在了他的手上,脸颊烫得他手都发疼。
楚碧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起身抱起她,捏起她下巴检查,最后惊愕又无辜地叫了一声,“阿鸾,我才亲了你一下,你怎么就晕了?”
——卷二:云台故梦·完——
崇宁四年,霸州。
乌云蔽月,夜色似铁。
快活林外,破旧的村寨歪歪扭扭地挤成一团,原住民早已四散奔逃,只有屠村的江湖人占领了村里最好的房子。
即便是最好的,也不过是风大一些便可掀起屋顶的破烂茅草屋。
村寨里烛火闪烁,大汉们的嚷嚷压过了林中隐约传来的野兽长啸,在阴森的森林边缘显得有了点人味。
东风凛冽,最边缘的茅草屋基本都被刮得不成样子,江湖人们扎堆住在中心的较为完好的房中。
其中一个布衣打扮的魁梧男子从那群江湖人中出来,往边缘走,朝站在一间烂茅草屋门前的白衣男子道,“三哥,那群人中没有大小姐。”
“快活林早已陷阱重重,若是她进了林中,我们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那个叫三哥的男子摸了摸腰间的长剑,笃定道,“她肯定就在这个村里。”
那男子身边一个较矮的男子道,“三哥说得没错,夫人说了,必须提她头来见。”
魁梧男子看了他一眼,心中虽有不忍,但想起自己的主子,还是和两人一起逐间茅草房搜查。
江湖人扎堆的房子他们早已看过,其余空房也被他们悄无声息地搜了个遍。
最后只剩最西边的一间茅草屋。
那茅草屋被刮去了半边天顶,墙上也漏风,风一吹便是呜呜的呜咽之声。
“看似简陋,倒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
“三哥......”
“怎么了?畏畏缩缩的,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里面似乎有人。”
他们粗暴地拆门进入,却见一个红衣少年抱着黑白双剑倚着墙闭目养神,似乎刚进来这屋子不久。
“你是谁?”
那个叫三哥的见了意料之外的人,脱口而出,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睁开了眼,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野兽。
“这是什么妖怪?!”
“三哥?!”
“不管你是什么妖怪,”那个叫三哥的一剑挡住那俩失了方寸的下属,紧盯着那个红衣少年,“不该管的闲事,还是少管......呃。”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气声,便跪倒在地,脸朝下直直地倒下了。
后面两人看着他的背心,才看到他白衣正中那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血洞。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的手。
江湖上哪来的这号人?
他们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跪地求饶往后退。
红衣少年面无表情地挥剑,那两人聒噪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他看了眼被弄脏的临时居所,淡漠的眼神扫了眼黑暗中瑟缩的某个影子。
那小孩的呼吸低弱,可以想象身上负了多重的伤;偶尔的抽气声,暴露了那孩子的疼痛和寒冷;但那孩子却在这三人进来时屏住了呼吸,即便没有声音,他也能感觉到那孩子身上蔓延到黑暗中的恨。
“别死了,死了就没戏了。”
红衣少年斩月剑入鞘,离开了茅草屋,红色的背影映着月光,极其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