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绿子一向耐不住气,当即放下手中托盘,就要冲上去与阿稚理论一番,宋舒窈轻咳一声,唤一句:“绿子。”
绿子不敢忤逆宋舒窈的意思,虽然没有冲到阿稚的身边,却在阿稚身上踹了一脚,抬袖抹了泪:“亏的娘娘平日待你这么好,恁的是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琉璃看着宋舒窈的脸色,忙伸手拉住了绿子,低声斥道:“娘娘看着呢。”
绿子再抹了一把泪,端着托盘一路小跑跑出去了:“汤凉了,奴婢给娘娘再去热热。”
琉璃知道自家娘娘有话想要和阿稚说,但是她又怕阿稚疯闹起来伤了娘娘,只能定定站在原地。
宋舒窈看了琉璃一眼,也不避着她,重新转头看向阿稚—这会子全然没有了钟粹宫大宫女体面,只剩下对未知命运的恐惧的阿稚。
宋舒窈原本憋着的一口气突然间消散了,她无力的摆了摆手:“本宫不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替章氏做了什么事,本宫给你一晚上的功夫,将你知道的都写出来,本宫可以放你出宫,往后任你如何,都与本宫没有半分干系了。”
阿稚再磕了响当当的三个头:“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娘娘原谅,只求娘娘保重身体,不要为奴婢气坏了身子。”
说着看宋舒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阿稚两手撑地站了起来,再深深地拜了一礼,退了下去,这时宋舒窈才开口:“琉璃你今天夜里盯着些她,不要让她将消息传出去了。”
琉璃不放心宋舒窈一人在殿中,欲言又止,宋舒窈勉强笑了笑:“本宫去与宛筠姑姑说说话,你不必担心本宫。”
琉璃应声退了出去,却还是看着宋舒窈进了宛筠姑姑的屋里才转身去盯着阿稚了。
宛筠因一场风寒身子一直不大好,也便不在宋舒窈身边伺候了,平日里做做糕点打理打理花草,也自在得很。
这时看宋舒窈孤身一人过来,宛筠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小姑娘又受了委屈了。只是宋舒窈自进来后一句委屈的话也不说,问的全都是姑姑的身子还好吗?姑姑要喝茶吗?
宛筠叹了一声,这个姑娘和她父亲像的很,什么事情宁愿自己闷在心中,也不肯说出来,于是拉着宋舒窈坐在一起,笑道:“老奴总与娘娘说一位故人,娘娘今日得空听老奴讲一个故事吗?”
第64章 代行皇后礼
那日宋舒窈从宛筠屋内出来时就已经释然了, 及至夜里躺在榻间,脑中都还回响着宛筠说过的话:
“老奴现在看着风光了, 可是原先哪里有这么风光呢?”
“那时老奴被人欺负了,也是一个人躲在角落生着闷气, 可是这种委屈有谁能知道呀?”
“那位故人与老奴说: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往后的路还长,只要你能熬下去,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老奴今日将那位故人的话转赠给娘娘,娘娘要记着,那些算计娘娘的人,是因为从心里怕您, 畏惧您,他们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法子给您心里添堵。”
“陛下将您护得很好, 可是娘娘又怎么能一辈子都待在陛下的羽翼之下呢?”
虽然宋舒窈的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是当琉璃第二日呈上来阿稚的认罪书时还是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将宋湛将军的事情透漏给章氏;充当章氏与冯宁双传递消息的人, 间接害死了四殿下;将钟粹宫里面的事情都禀给章氏……
只是在认罪书的最后阿稚仍旧写道:“自四殿下去后奴婢的心中颇受煎熬, 每每看见娘娘心痛难忍,奴婢更觉自己罪孽深重。只是奴婢家中父兄受章宝林胁迫,奴婢不得不屈从, 做如此有悖良心之事。奴婢深受娘娘庇佑,内心实在煎熬,如今也算是解脱, 娘娘宽和留奴婢一条贱命,奴婢却没有脸面苟活于世了。娘娘腹中有了小殿下不宜见血,奴婢恳求娘娘能留奴婢的这条命到小殿下出生,届时奴婢以命偿还娘娘的恩情。”
到了这个时候宋舒窈已经不知道是感动她的情深还是怨她背信弃主,琉璃看出自家娘娘眼中的挣扎,问道:“娘娘还要再见阿稚一面吗?她昨天夜里哭了一夜,想来也是真的有悔的。”
宋舒窈深吸一口气,将宣纸撕的粉碎:“不用了,将她送出去吧,往后她的路怎么走,我没有办法再帮她了。”又指向散落在地毯上的碎纸片:“将这些东西带去小厨房烧了吧,你亲自去,今日的事情…就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