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涓母亲成婚时,舅舅还没有洛涓现在大。
结果洛涓的母亲成亲没多久,外公又在战场上被流矢击中而死。
舅舅当时只是一个孩子,却成了将军府唯一的主人。
稚子手持万金,手下奴仆家将们,有不忠诚的就蠢蠢欲动;族里有点心思的,也都想来抢家产;更有外头那些不务正业的,个个都想来骗点银钱。
母亲本应回去支应舅舅,可她动了胎气,已经只能卧床休养了。偏偏所嫁非人,也完全指望不上洛总兵。
再后来,过了几个月,母亲生下了洛涓,自己也大出血死了。
舅舅真的成了一个孤儿。
他干脆遣散大半仆从,把府门封上,自己把自己关起来读书练武,不见任何人。
直到二十岁,他终于武艺大成,破府门而出,开始整理家业,惩治恶奴,把手已经伸进来的族人们从自家产业里打出去。这前前后后就花了两年,才算把府里和庄子铺子的事一一理清楚。
家里一安定,舅舅立刻就来找自己的外甥女,自己姐姐留在人间的唯一的骨肉……
结果,发现姐姐惨死之后,外甥女小小年纪竟遭此厄运,更是被其生父继母如此苛待,舅舅大怒,要去找洛涓父亲洛总兵理论,洛总兵身怀法力,位高权重,哪里把年纪轻轻无官无职也无灵根法术的前大舅子张云麒放在眼里,见都不见。
舅舅悲愤之余,发誓要踏遍五湖四海,寻访名医高人,给外甥女治好脸,带她离开。
这一去,就是整整两年有余。
洛涓都不敢抱有希望了,舅舅却真的回到了她面前!
即使舅舅没有找到法子医治她又如何?
至少他还在想着她念着她,没有抛弃她!
至少这世上她还有一个真正的亲人。
“涓儿……”舅舅摸摸洛涓的头,压低声音又急促道:“你们俩不要慌,也别发出声音,听我说……”
洛涓和陈妈妈四只眼睛立刻乖乖地认真看着他,等他说。
“……咱们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以逃。”舅舅说:“涓儿的脸不是得了病,是被她继母害的。”
陈妈妈一脸果然如此。
舅舅还在继续说:“……我查出那女人是西南宁家人,她出生的家族就有修炼之人,但是巫蛊旁术,主要是摆弄蛊虫。涓儿脸上当时我刮下来收藏在瓷瓶里的脓液皮屑,还真被我找到了懂的高人……”
看张云麒说得口干舌燥状,陈妈妈连忙给他倒了一碗茶,张云麒接过来就一口喝干,豪放地用袖子一擦嘴,再配合他如今的形象,哪里还有半点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是一种叫作金灵蜘蛛的奇虫,这虫子很是难得罕见,更难得的是这虫子产卵寄生人体很难成功,如果成功,孵化出的小蜘蛛会是做傀儡术的绝佳材料。你继母选这个虫子,恐怕不是偶然,而是冲着你父亲……”
张云麒说得点到为止,但洛涓如何听不明白!
父亲痴迷修炼,对自己亲缘淡薄,继母选的这个虫子,正是为了投其所好,父亲恐怕早已得知真相,却选择了不为自己祛除虫卵,而是把自己当成了养虫的容器!
宋妈妈和小云听不真切,都没弄明白,宁氏对洛倩说的父亲要用自己来做什么傀儡,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洛涓心头一时冰冷,一时火热,自己在世上血肉相连的父亲,原来不止是不爱自己,不关心自己而已,竟是在知道别人害自己时,为了利益选择了给别人递把刀……
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成为饲养灵虫的容器!
“你父亲大概是知道的,这庄子里的侍卫就是为了看守你才在这里。”舅舅还在说:“我已经在庄子外潜伏了快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才等到那两个会法术的侍卫不在这里……咱们必须赶快离开!据说这金灵蜘蛛卵孵化时间是九年,九年一到,幼蛛破体而出,它会吞噬寄主神魂,所以它破体之时,寄主身死魂消……我要快些带你去找高人设法救你!”
九年,父亲一直在等自己死……
就像这庄子里养的猪羊鸡鸭一般……
连养的法子都要选最省钱的……
洛涓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不是惯常的模糊,最近半年,她经常会突然一阵子看不大清楚,大概是那些小蜘蛛在吞噬自己神魂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