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较为宽敞,座位上都铺垫了绒毛软榻,即使路面颇有抖动,坐在上面也是极为舒畅的,车壁上的格子里,备好了倪越从重华宫里带出来的一些点心,大都是备着给二皇子吃的。马车驶出护城河的时候,二皇子的脑袋却是望着皇城的高处,倪越顺着这孩子的视线望过去,站着守卫的皇城上面,可看见一位宫装的女子和几个侍女站在那里,正是德妃。
“娘娘,上头风大,您身子不好,受不得这风吹。”德妃的贴身侍女凝冬将小宫女手里拿着的披风,拿过来给德妃披上,细心地说道。
德妃拂过了披风,看着远处的大队的人马,又是一阵凉风袭来,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咳了两声,说道:“这么多年了,珀儿从没有离开过本宫的身边,原以为离开几日是无妨的,只是他才一走,本宫便舍不得了。”
凝冬听得德妃的咳身心里一惊,忙走近给德妃拍拍背,拿出帕子递给她,说道:“奴婢知道娘娘疼爱二皇子,从来都是亲自照看着的,如今二皇子离了您,您难免舍不得,可是日子还长着呢,二皇子才刚走,您却这般了,这往后的几天可要怎么过,娘娘您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这上面风这般大,您要是有个闪失......”说着说着,迎着风,话语凝噎了,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德妃握住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定定地移向生出红光的远处陆地,日出的阳光照着天边大朵大朵的云异常的红润,这边是日出,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城墙上,看到这么美丽的光彩,她身子有点不稳,也许是太过激动了,扶住凝冬的手,转身有些决绝,幽幽不知所云道:“是啊,越是舍不得,越要舍得,免得日后放不下。”
凝冬自是听不懂德妃这番话,只是见着娘娘是要下去的意思,连忙跟着离开了。
马车里倪越转而看向二皇子百嫩的脸庞,这孩子,德妃没有白疼他,尽管皇帝不大喜爱他没有给过他一个父亲深沉的爱,至少这些年德妃辛辛苦苦苦将他拉扯大,大抵把毕生的爱都倾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皇后严加管教大皇子,使得那孩子没有五岁孩童那般天真烂漫,一言一行都有身边得嬷嬷□着,指正着,在倪越看来,有的时候,或许,那个孩子才是真正可怜的,比起德妃,皇后是算不上是个好母亲。
二皇子看着马车外头,说道:“母妃不见了。”
倪越将他从窗口抱下来,捏捏他的鼻子说道:“外头风大,吹多了不好,你母妃大约是回宫了。二皇子刚刚是一直望着你的母妃吗?”
“是啊是啊,珀儿要多看几眼,马上就看不到了。”
倪越温和地笑道:“二皇子真是个乖孩子。”
二皇子有些丧气,耷拉着脑袋,喃喃道:“珀儿不乖,她们都说珀儿不乖。”
她们,二皇子说的她们是指哪些人,倪越看着这孩子伤心的脸,想着可能是这宫里不懂事的下人,也可能是景仁宫的那位也说不定。
坐在马车外头的两个照顾二皇子的嬷嬷听得这话,心里俱是惊讶,到底是哪个敢乱嚼舌头,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接近了二皇子。
倪越从盒子中拿出做成动物状的糕点,晃在二皇子眼前,哄着道:“看看,这是特地做给你吃的。”
倪越这东西刚拿出来,风吹起了丝帐窗帘,探进来一张清秀的脸,那脸的主人,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说道:“夏妃娘娘,这糕点好奇怪,清清也要。”
倪越斜过头一眼,透过雕花的木窗,是一身较为紧身丝质绸衣的清河郡主,公仪清。早知道她会来,刚刚人太多,愣是没有看到郡主的纤纤身影,原来是换了一身劲装啊,这身衣裳看着倒是既合身贵气又不失得体。
郡主竟也能像个孩子般撒娇要糖吃一般的摸样真是好笑,倪越忍不住轻笑了几句,说道:“郡主是要和自己的皇侄子抢东西吃了。”
皇侄子?公仪清凑近了往车中一看,车中带着圆顶小帽,红扑扑脸蛋的孩子,是珀儿。
她讪讪道:“我开个玩笑,哪能和珀儿抢东西,来,珀儿叫声皇姑姑。”
二皇子有点怯生,毕竟他没见过公仪清几次,而且见了也是在大场合,没有亲近过,大概在他的脑子里有个印象,一定是不深刻的。
倪越见他怯生的样子,说道:“郡主这么热情,倒要把二皇子吓着了。“然后顿了顿,觉得两个人这个样子说话,不合规矩,又问道:“郡主骑着马,怎么到前面来了,这不合礼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