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打暑假工，不过工厂说我年龄太小不肯收，我就在这摆摊做些小生意，这个夜市人流量大，一晚上就能赚到不少。”顿了顿，他反问，“你呢？你又为什么会来？”
在这里遇见她，他觉得意外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种莫名的预感。他总觉得他们两有某种缘分，明明他已经放弃了利用她的想法，可是缘分又让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他扭脸看她，目光灼灼。
燕霏雪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她转开视线：“我是来参加外公外婆的葬礼的。”
他一怔：“抱歉……节哀。”
他笨拙的安慰让她不禁莞尔。
“你不用道歉，谢谢你的安慰。”她摇头失笑。旋即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上次我就想问了，你很缺钱吗？”
“很缺，”他无所谓的应道，双眼又眯了起来，“我家里出了点事，需要很多很多钱。”
她愣了愣，从他的言语中，她听出了他真实的想法。
“你是打算现在就出来赚钱养家？”
乌瞳有些惊讶她竟然明白自己话中的含义，她都猜出来了，他也就没有隐瞒，随意的点了点头：“嗯，我之后也许会留在松市，也许会去别的城市，只要能赚钱。”
“你不读书了？”她皱眉。
“读不读又能怎么样，九年义务教育我也学完了，再读下去，我家负担不起，而且……”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笑容里说不出的苦涩。
“我知道大道理谁都明白，不过我还是想说，我希望你能继续读书，你就算现在出来赚钱，能赚到的也不多，更别说没有任何保障。等你年龄到了，能做的也就是给别人打工，做一些工资不高的工作。可如果你有了学历，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假如你能考入名校，机会、选择也会更多，你有能力的话，还能自己当老板。”
“但你现在就这样步入社会，就算遇到商机，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看出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抓住，有些专业知识，是生活里学不到的，你真的这么做，以后可能会后悔。”
燕霏雪明白自己说的这些话对乌瞳来说就是不痛不痒的空话，可她不可能看着他就这样放弃未来。
果然，乌瞳听完，只勾唇讥讽的笑了：“我知道，但我没有选择，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展露攻击性，很显然她说辞引起了他的反感。
她没有生气，只是温柔的笑着，用包容的眼神看他：“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愿不愿意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吗？”她端着的时候，很能唬人，此时更是亲和力全开。
乌瞳抿嘴看着她不做声，眼神复杂。
半晌，他咧嘴笑开，捉住她的手：“听了之后，你可就走不了了。”
这里的走不了，不是字面上的意思。燕霏雪听懂了，她却佯装没听懂：“我要走你也拦不住我。”
乌瞳没解释，只抓着她来到一处人少的角落。
“我的故事很简单，我出生没多久，我爸爸就因为意外事故半身瘫痪，只能卧病在床，为了医治，我家欠下了巨债，家里只有我妈一个人撑着。这些年，也是她不辞辛劳的打好几份工来维系家里的生活，她也一直说让我好好读书，将来考一个好大学，可是……”
他只能辜负母亲的期望。
“不久前她得了重病，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虽然我前几年开始就在做兼职，但那点钱远远不够，我想着反正我也不爱上学，成绩也不好，索性就离开家，出来赚钱。”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这一句句简单的描述都让人听得忍不住为他难过。
她没想到这次他的命运这么惨。
试想一下，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孩子，突然就要撑起整个家，一定会感觉到惶恐不安吧。巨大的家庭压力都可以把一个大人压垮，更何况是他呢。
她当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听过这些事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乌瞳见状，眼神一暗，但还是强笑着带她逛完了夜市。只在将要离开的时候，她说了句：“不要放弃。”
乌瞳对此嗤之以鼻，不要放弃？说得轻巧，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放弃的问题了，而是不得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