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芯一屁股坐到李燃跟前,撅起嘴巴,低声道:“惺惺作态!”
李燃躲在被窝下偷偷的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到离床榻不远处的西洋镜上,微微侧身,镜子里便顿时出现了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脑袋下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侧的面庞上同样也是贴着白纱布,白纱布一直蔓延到了小眼睛下的脖子上。
“好搞笑!”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己现在这幅尊容若是夜间出去岂不是要吓死个人啦!
“自己都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说话的人出现在镜子里,一贯的装束,一身大红色长衫外罩着一件大红色镶暗黄色镂空花纹的披风,腰间系一条暗黄色嵌红珍珠束带,额间戴一条大红色众星拱月抹额,更显明眸皓齿,周身灿烂。
“大哥哥!”她有丝丝窘迫,镜面中她一身臃肿,像极了后院里嬷嬷们养的大白鹅,难看而笨重。
而他带着外面阳光干爽的气息,明艳动人。
“今天好点了吗?头还疼不疼?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李燚俯身,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柔声道:“你刚刚醒,不要有这些大动作,好好的躺着!”
她咬紧嘴皮子瞅他一眼,“我哪里就那么弱不禁风了!大哥哥不用替我担心!”
“七妹妹你可不知道,大哥哥都守你两个晚上了,前两晚你受伤又高烧不退,都是大哥哥与郎中一同照顾的!大哥哥从四岁开始启蒙到现在,每一日读书都不曾停过,你昏睡着他便一边守着你一边看书寸步不离,只今儿早晨爹爹叫他出去,他无奈之下这才出去了小半晌的功夫,你看看他眼皮子底,都快黑得以为被人揍了的呢!”
她抬头,明目张胆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迅速低头,指尖不住的挠着手心,“大哥哥你真好!”
李燚抬手,温热的手掌落于她头顶,指腹在纱布上来回摩挲,“下一次不用这样为了我拼命!让我来保护你,而不是你保护我!”
这样子的温柔,恍若春风扶柳,她的心一跳一跳的,“嗯……好!……不对!不好!”
他见她前言后语自我否定,心觉好笑,又想起她昏倒前对他说的“幸好受伤的不是他”的话,心里甜甜软软的,“哪里不对?”
“大哥哥待我好,我也应该待大哥哥好!”
他爽朗一笑,“好,七妹妹的心我收到了,此生定不负七妹妹的这番心意!”
因是替他受的伤,李燚心中有愧,便自请了蒋氏,让李燃在东院儿与李芯一处养伤。蒋氏心里见李燃乖巧,又喜她懂事,舍得为李燚豁出去性命,另一方面又为了不落下苛刻容不下人的坏名,故而夜间在李光正耳边随意说了两嘴,这事儿便也先这样定了下来。李燃也乐得不回西院儿,就连婉儿也整日里乐呵呵的跟在小菊身后。
“索性伤口不深,愈合得也还可以!”郎中换药,细细的替她检视着伤口。
“那可以去院子里转转了么?”李燃道,这几日天天被困在床榻上,李芯也忙活着在外面放了好几次纸鸢,可每一次她都只有羡慕的份。
“七妹妹想出去?”李燚散了学回来,脱下头上的帽子,转而向郎中道:“七妹妹是女儿家,脸上是否会破相?可有什么药膏能淡化伤痕的?不要舍不得银子,只要妹妹不留伤疤,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她见他进来,知道他向来规矩,也不敢再提要出去的话,只得老老实实的听他们谈话,听到李燚提及破相,连忙道:“大哥哥不必担心!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大公子兄妹情深,真的是羡煞旁人,老夫会尽力医治,只是七姑娘脸上的伤尚且还可,惟有额头与脖颈间的伤口最深,额头可用长发遮掩,脖颈间的却有点难,恐会落疤。”
“要是以后嫁不出去了,我就一直陪着爹爹和母亲,也陪着哥哥!”她见他面色不好,打趣道。
李燚握紧了手指,又听郎中说了几句平日里的注意事项,而后礼貌的送郎中出去,恰好婉儿端了药进来,便从她手中将药碗端了过来。
李燃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心底暗自紧张一阵,眼瞅着他靠着床榻坐下,更是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眼睁睁的盯着他将药碗放下,而后细心的帮她取了一个桃花绣靠枕垫在身后,再将药碗端在手心,缓缓的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