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会子说这些做什么?真真的是在这屋子里住久了,忘了当初在周小娘篱下的苦日子了!”李燃回怼。
可缩在被褥里的手不禁拽紧了被角。
“姑娘你没有生母在身边时时叮嘱,这才会闹出之前月事来了都不懂的糊涂事儿,二姑娘是对你好的,但终究是嫡女,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再不说,以后苦的可就是你了!大公子是好,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写得一手好字,京中争相求买,主君也总是将他带出去走动,已经是光芒四射,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女眷惦记着呢!”
婉儿说得直白,她默默的背对着她,心如刀绞。
大哥哥李燚,从第一次见到他起,他就是天上皎皎明月,命运使然,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了只有仰望的份了。
其他的岂可奢求?
若是他娶了侯府嫡女,以他才智,必能得到岳父母的喜欢,若是岳父母得力,他定前程似锦。
可如果她和他在一起,那会是什么?
会是她不自量力?会是拖他后退?她会变成不知廉耻,不知感恩图报的白眼狼?所有人会怎么看她?
他会承担什么样的压力?
“大公子对姑娘你是没话说的,比对二姑娘还要好,处处想着你,念着你,可是姑娘啊,大公子的心意到底是将你当作妹妹看待呢,还是当作其他,你又怎么能知道?”
婉儿深叹一口气,“你向来聪明,从踏进这院子起,就懂得什么叫韬光养晦,可不能在这事上犯了糊涂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姑娘!”门外小丫鬟们叫唤。
“来了!”婉儿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子,替她将床幔放好,而后去开门。
门外,李燚焦急得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眼底担忧,一览无余。
“七妹妹,可好些了?”
熟悉的声音,惊扰着耳膜,她很想靠近他,告诉他,她真的害怕失去他,也害怕他不救她,不知何时,他已成了她心底的依靠。
可是,她不能!
她的心猛地提起。
最终平缓了呼吸。
不让人听出声音里一丝的颤抖,而后对着外面道:“大哥哥,我没事,只是今儿被吓到了,想要多躺一会儿,大哥哥你先回吧,待我稍稍好些,再去瞧大哥哥!”
李燚怔了怔,她第一次拒见他!
似一颗青梅落在地面上,没多久的工夫,整个空气里洇散的全都是酸酸涩涩的味道。
“那七妹妹……”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去,青色床幔遮挡下,什么都看不见。
很近,又很远。
踌躇片刻,只能道:“我稍微晚点,再来看妹妹!”
他离去,万物失晖。
婉儿默默的看了眼里间,又目送李燚的身影出了半圆拱门,呆呆的许久说不出话来。
天色渐晚,天边残阳留着一抹暗淡的红霞,院子里很是闷热,一丝丝微风都没有。梧桐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呱噪着,更添了无数的烦躁。
李燚从凤栖小榭回到梧桐院儿,王嬷嬷早将夏日纳凉的枕榻备好了,胡乱的冲过澡,索性在枕榻上靠下,两眼放空,愣愣的看着已是繁星点点的夜空,王嬷嬷给他端了一晚冰粥过来都未发觉。
今儿的事,他也是受了好大一场惊吓。
本来他和苏慕白在说着话的,后来听到东边吵闹了起来,连忙出去看时,只见整个路边上儿都是吓得惊慌失措的丫鬟们,而后再看,李渊养的那条恶狗正趴在树下,对着树上嚎啕大哭的李芯狂吠不止。
当他救下李芯时,这才看到刚刚被苏慕白从水中捞上来的她。
他很慌乱,很想去看她,怎奈李芯受惊搂着他不放,等他安抚好李芯。这才发觉她已经默默的回去了。
苏慕白告诉他,她醒来第一句就在唤大哥哥时,他的心都碎了!
“哥儿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也不读书了?小心主君要查问你功业进益如何?我可听说,最近渊哥儿可是用功极了的,看着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可县试、府试、院试这一路考过来,他也是次次都没落下。这次秋闱,我看着他同样是卯足了力气的,就连他房里的景萝都被他自己打发出来睡了!”
王嬷嬷提扇帮他连扇了几下。
“景萝?”他不解。
“就是他房里第一个开了脸的丫头!模样儿周正,是最标致不过的,好在为人还算老实,事事都顺从着他和梅香小筑的那位,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在丫鬟堆里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