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在某天傍晚徐原宁过来看周合时,眉心里却是难掩的疲倦。
周合问起时他说是刚到新的职位,事情很多。也有新的关系去应酬。
官场历来最磨人,何况他的身上还背负着重担。周合知道,以前那个阳光的少年,将会越走越远。会在世故里历练得圆滑,无懈可击。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影子。
她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为他高兴。
这一晚徐原宁在黎家老宅里呆到了很晚,黎裴远没有在,他独自喝着阿姨送过来的红酒,待到喝得微醺时,他才看向了周合,说道:“阿合,我可能要结婚了。”
官场的动荡虽是已平复,现在的徐家虽是耀眼,但已不过是徒有其表。单枪匹马无法走下去,需要用联姻来稳固维护。
这是原来,他最不屑的方式。但现在,却是他主动提及。
他的脸上带了些悲伤,恭喜的话周合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怔了许久,刚叫了一声徐师兄,徐原宁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不待她说话便微微笑着说道:“阿合,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很好。”
他并不打算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转移开了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事儿来。直到司机过来接他,他这才向周合道别离开。
他的酒喝得有点儿多,步履微乱。才刚下石梯,司机就快步的迎了上来,将他扶好坐进车里。无论是身体还是动作都是恭恭敬敬的。
周合看着,生出些许的恍惚感来。再次真切的感觉到,那个以前的徐师兄,已经在渐行渐远了。
她,该为他高兴。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走得更远。才能背负起身上沉重的担子。
这一夜周合仍是久久的无法睡着,直到天色微明,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这一夜,黎裴远未回来。
她再见到他时已是第二天傍晚了,他的面容有些疲倦,见到周合就开口说道:“他招了。”
他说的他,自然指的是老柯。他之前是无论怎么审讯,都从不开口的。这次主动的招了,应该是和周合过去看他有关。
周合一怔,还未回过神来,黎裴远又继续说道:“他主动招供的,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儿,都供了出来。”
周合在这一刻想起了程洝的话来,迟疑了一下,说道:“他这能算戴罪立功吗?”
黎裴远的眼眸里深深沉沉的一片,视线停留在了周合的身上,说道:“他招供的唯一条件,就是即刻执行死刑。”
周合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不用问黎裴远,她也知道是为什么。他独活在这世上,已无任何的意义。
周合想挤出了笑容来,但最终还是没能挤出来。
黎裴远看着她,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你想去见他最后一面,我安排……”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周合给打断,她的脸上浮现出了苍白的笑来,说道:“不用了小舅舅。他应该不会再想见任何人。”
黎裴远这下就没再说话了。
周合就那么站着,脸上的神色恍惚。许久之后,才看向了黎裴远,说道:“小舅舅,我想上楼去休息一下。”
她说完,不等黎裴远回答,便快步的上了楼。
老柯招供的唯一条件是立即执行死刑,在一个星期后,如他所愿的被执行死刑。周合并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最后是黎裴远将装在小盒子里的骨灰带出来给了她,说老柯的遗愿,是将他的骨灰放在戚京然的墓旁。
连同骨灰一起交给她的,还有被老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叠好的信纸以及她给他的那一把戚京然用过的梳子。
周合双手捧过了骨灰,在当然就返回了虞城。
老柯并没有葬礼,直接被葬到了戚京然旁边的墓中。自此以后,她再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会有人替她遮风挡雨,竭尽一切的呵护她宠溺她。
下葬那天下起了中雨,些许是压抑得太厉害。周合在墓地痛哭失声,脸上滚滚而落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在回到宅子里,还未换去身上湿透的衣服,她的喉咙一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和她一起去墓地的舒画吓得厉害,立即就要去医院。周合却执意不肯去,说没事,只要睡上一觉就好了。
舒画拗不过她,最后去找了巷口的老医生过来看。老医生只给开了预防感冒的药,说她的身体并没有大碍,郁结得太久,血吐出来就没事了。同样是让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