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昭那时没太在意,后来没多久有宫人私下传言先帝赐了楚怀安一双鹿皮靴。
似乎就是从那件事以后,后来春围楚怀安再也没参加过狩猎,不是在营地睡大觉,就是带着小厮逗弄随行的宫婢玩。
世人都道先帝偏宠逍遥侯,连楚凌昭也都一直这样认为,现在回想起来后背却一阵阵发凉,先帝的偏宠不是期望楚怀安成器,而是希望他无法无天,做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楚凌昭知道皇室凉薄,也知道先帝为了继位和巩固皇位用了些手段,但楚凌昭没亲身经历过那样步步惊心的谋算,他以为先帝那些手段都停留在很多年前。
至少帝位巩固以后,先帝对他来说,是一个宽厚仁善的父亲,是一个胸怀天下的帝王,是文韬武略的男人!
他没想过,自己是在怎样的保护下成长起来的。
他的顺风顺水,是用别人的坎坷曲折当垫脚石铺起来的。
他一直觉得楚怀安活得没心没肺,如今看来,楚怀安才是那个活得最明白的人。
楚怀安也许并不知道遗旨的存在,可他知道先帝不希望他成长为一个青年才俊,就像太后不希望安家后代人才辈出一样。
他们都是被上位者忌惮的存在,要想活下去,就要成长为迎合上位者的姿态。
现在,这种隐秘的规则被打破了。
“母后,谨之的事,我会处理好,请你以后不要插手这些事好吗?”楚凌昭请求,他没再追问当年那些事的细节,因为知道得太多也于事无补,着手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哀家知道你与谨之感情很好,但你生在皇家,坐到这个位置,有些事是不能感情用事的。”
太后放软语气,语重心长的劝说,她是真的在为楚凌昭谋算。
“儿子知道这世上唯一不会谋害我的人只有母后。”楚凌昭开口,这句话足以表达他对太后最大的信任,很诚恳,完全放下了帝王的架子,几乎已经把胸腔那颗心剖了出来,太后眼眶发热,喉咙哽得说不出话。
楚凌昭掀眸与她对视,眸底是某种坚定执着的幽光:“儿子理解母后不想儿子受伤的心情,但这不是母后谋害忠良的理由!以前的事儿子不会追究,日后母后若再插手朝政,儿子不会再放任不管!”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还处在刚刚暖心的感动中没回过神来,楚凌昭起身朝她行了一礼:“请母后谨记后宫不得干政这条祖制!”
“鸿熠!”太后拍桌,叫了楚凌昭的字。
自楚凌昭被册封为太子以后,太后便再也没这样叫过他。
这一次喊出来,却是挟裹着滔天的怒火。
楚凌昭面色未改,直接转身离开,无论背后太后如何怒吼,都不曾停下脚步。
走出太后寝殿,御林军统领上前:“陛下。”
“派兵看着,没有朕的允许,太后殿中不许任何人出入!”
“是!”
这便是明目张胆的将太后幽禁了起来,可见两人的母子关系有多僵,大内总管张德立刻小跑着跟上,刚想劝慰两句,楚凌昭猛地停下,张德一头撞到他背上,吓了个半死,却被楚凌昭揪住衣领:“陛……陛下恕罪!”
张德吓得半死,却听见楚凌昭表情狠戾的开口:“去大理寺让赵寒灼把安无忧的尸体送进宫来!”
“什……什么?”
张德倒抽了口凉气,这安家大少不是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吗?怎么突然又要把尸体送进宫来?
“没听见?”
楚凌昭冷冷的问,张德立刻回神:“好的好的,奴才这就去!”
张德一溜烟的跑了,楚凌昭冷着脸,大步一迈,径直朝安若澜的寝殿走去。
自宫变以后,楚凌昭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临幸后宫妃嫔了,朝中被抓了不少官员,后宫不少妃嫔也都受到牵连被贬斥,个个岌岌可危,连安家的热闹都顾不上看。
安若澜的寝殿离太后寝殿不算远,出了这么多事,她的寝殿倒是一片祥和,丝毫看不出紧张不安,宫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见楚凌昭来了下意识要禀报,被楚凌昭抬手制止。
宫人没敢吭声,他提步进了寝殿,天气还很热,安若澜躺在美人榻上正在小憩,她只穿了一件薄衫,腰间松垮垮的搭着一件薄被,身姿玲珑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