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就连生了病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照顾,她还要怎么保重身体?
“皇帝如今翅膀硬了,也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一切,何必再这样假惺惺的表现母慈子孝的一面?你若真的孝顺,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哀家眼前惹哀家不快了!”
这些时日太后被囚禁在殿中,尚且不知外面发生了怎样的事,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楚凌昭心里难受,面上竭力保持平和:“母后尚在病中,儿子自当在榻前尽孝。”
太后终于回过头看着他,那目光不似一个母亲在看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看了好一会儿,太后轻声低喃:“皇帝,哀家之前说错了,你不是心太软,你骨子里流着和你父皇一样的血,你父皇容不得手足兄弟,你连生你养你的母后都容不下!”
这话说得着实诛心,将母子二人二十多年的情分全然葬送。
楚凌昭心头发苦,面上带了一丝悲戚,没人知道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他怕楚怀安和陆戟心生反意,辜负他的信任,他怕太后擅作主张,戕害忠良,导致王朝覆灭,他还怕胡人密谋已久,要谋夺远昭的万里河山。
这些事他不能与任何人说,甚至连他的母后也不能说。
现在,他最亲最近的人,都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母后,儿子自幼便被您寄予厚望,这么多年,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怕会让您失望,儿子一直以为,就算天下人都觉得儿子不是一个好皇帝,可您不会这样觉得,没想到第一个说儿子暴虐无道的,竟然是您!”
楚凌昭低低地说,眼眶有些发红。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似乎人生一开始就比其他人优渥很多,他不应该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有哭泣这种懦弱的行为。
所以从他记事起,他就没有哭过。
但他不哭,不代表就不会难过,刚刚太后那一番话,字字句句都狠狠戳在了他心头!
看见他这样,太后眸子闪了闪,软化了一些,失望透底的低声道:“皇帝,哀家病了,手上也再没有什么底牌了,你不必担心还会有人煽动哀家做什么,安心处理朝政去吧,别再来看哀家了……”
他是她亲手带大的儿子,她却已经不想再看见他了……
“母后先歇息吧,明日朕再亲自来给母后喂药!”
楚凌昭也固执的坚持自己的决定,说完起身大步朝外走去,若是有外人在,可以看出他的脚步有些慌乱,像是再也待不下去,只能落荒而逃。
寝殿复又变得冷冰冰,太后失神的看着床帐,眼眶渐渐不受控制的发红。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楚凌昭走后没多久,寝殿的门再度被推开,一个身材娇小的宫人快步跑到床边跪下:“奴婢关五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陛下让奴婢来照顾您!”
这叫关五的宫人声音爽脆,很是欢快,与这死气沉沉的寝殿格格不入,太后偏头看向她,看见一个瓜子脸,不过十二三的少女,少女明眸皓齿,看上去很是可爱。
太久没见到人,乍然看见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少女,太后心里的悲凉被冲淡了许多,她不由得朝关五招招手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回太后,奴婢是……”关五弯眸笑盈盈的回答,说到关键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以后跪着往床边挪了挪,凑到太后耳边低语:“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
原是皇后……
太后点点头,然而下一刻整个人僵住,皇后不是两年前就难产死了吗?宫里哪里还会有人?
太后一脸惊愕,少女退开,俏皮的冲太后眨了眨眼睛:“太后且放心,再过不久,您就能不再受桎梏了!”
“你……”太后抬手指着少女,因为太过震惊,整只手都在剧烈的颤抖,她的呼吸变得很急,眼睛一点点睁大,震惊之后甚至还有一丝惶恐,像看见了鬼。
“大……大胆!”
抖了半天,太后才哆哆嗦嗦说出这两个字来,她想站起来喊人,却被关五按回去不得动弹,少女脸上的明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鹜的森冷:“太后娘娘难道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吗?您如今嗜睡乏力,甚至骨头酸软,真的是感染了风寒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