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抬手戳着自己的心窝质问,好像被刀扎了心一样。
这两日的惶惶不安压垮了她,刚刚顾远风的质问斥责击溃了她,她忘了那些城府心机,如同天底下所有被儿子伤了心的母亲一样看着顾远风问:“哀家一心为他,他给哀家下毒的时候想过哀家的感受吗?他囚禁哀家的时候考虑过母子感情吗?我们母子走到如今,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下毒?”顾远风皱眉:“太后娘娘说的可是软魂香?那是胡人用来控制京中细作的,侯爷也曾中过此毒,仁贤郡主花了数日才研制出解药,陛下没告诉您,应该是怕您受惊,如今您身上的毒应该早就解了吧。”
太后那时一直被禁在宫中,只有一个叫关五的宫女陪着她,自是不知道外界的事,她身上的毒的确已经解了,可她以为是那宫女给她拿来的解药,如今仔细想想却又很不对。
因为她在吃了宫女给她的药以后,岳烟又来给她诊治过几次,若真是皇帝让人下的毒,如果毒被解了,岳烟怎会察觉不出来?
可宫里现在都是皇帝的眼线,也许他就是在演戏呢?
太后的脑子像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头绪来,顾远风不由得上前一步:“太后娘娘,微臣请您相信,无论如何,陛下都不会加害于您,请您告诉微臣陛下现在可能会在何处吧,这样也许还能挽留一下你和陛下之间的关系,至于您和陛下之间有什么误会,等陛下平安归来再当面说清楚,好吗?”
时间太着急了,顾远风跟太后解释不了太多。
太后捂住脑袋,头痛得好像要爆炸,无数纷乱的声音纷至踏来,最终只凝成楚凌昭离开那夜,那御林军冰冷的声音:“陛下说,若他明日归来,还请太后就安家余孽擅自征粮一事给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回不去了,挽回不了了!
她和鸿熠之间,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想到这里,太后忽的诡异的冷静下来,她冷笑两声:“呵呵!”
声音起初很低,渐渐地变大,在空幽的宫殿上空盘旋,然后顾远风听见她说:“胡人有十万大军,远昭会败,胡人太强了,就算是鸿熠,也不得不听他们的摆布!”
“十万大军?太后如何得知此事?”
顾远风追问,这事是绝密,只有几个人知道,太后一直被看守着,是谁告诉她的?这是在印证什么吗?
太后并未理会顾远风,神智陷入混乱,她摇摇晃晃的往自己的寝卧走去,边走边低笑:“今天是腊月十四,算算时间,城,也该破了吧……”
太后的话里带了悲悯,像是已经看见边关城破的场景。
一旦城破,万千将士与流民,将在战火中尖叫哭喊,挣扎求生!
顾远风的脸沉下去,抿唇走出殿门。
“顾大人,太后怎么说?”
“顾大人知道陛下去哪儿了吗?”
“顾大人……”
他一走出去,其他人就围了过来,顾远风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快步往前走着。
扈赫说胡人会在腊月初八那日率十万大军压境,楚凌昭只派了陆戟和三百精兵赶赴边关,因为西北的防线也不能空,万一胡人声东击西,远昭就完了。
这些时日他们一直在等边关的消息,每一日都度日如年。
他们都知道这太慢了,也许陆戟还没到边关,城已经破了,再等边关把消息传回京中,只怕胡人的大军已经压到了蘅州。
这场豪赌,赌得太大了,一旦输了,哪怕身死也难让万千亡魂安息!
顾远风一直往前走着,旁人得不到回应便自讨没趣的回去继续站着,嘴里嘟囔着说顾远风太高冷。
绕过九曲回环的长廊,顾远风径直朝御书房走去,远远地却看见御书房外两个守卫倒在地上,顾远风心底一凉,连忙冲上前去,进屋之前抽走了其中一个守卫腰上的刀。
他儒雅惯了,除了五年前和楚怀安一起去剿匪碰过刀,此后再也没碰过,如今冰凉的刀身却让他找到一丝心安。
顾远风握紧手中的刀,深吸一口气推开御书房的门,瞳孔微缩。
扈赫穿着一身黑色锦衣,戴着一张银色面具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案前,手里正拿着玉玺在盖什么印。
银色面具是内务府特制的,没有多余的花纹,完美的贴合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鼻梁以下却没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