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岚一直没告诉爹娘她和小舅舅在松砀山被土匪捉住的事情,这一会儿倒是被问住了。她眼珠转了转,硬是扯出一个理由,“我不是看小舅舅一直不成亲,所以一掷千金帮他找个媳妇儿。”
戚氏哪里不明白她的性子,明显不信,“你少跟我这里胡扯,到底怎么回事?”
她干笑两声,见实在瞒不过去,才把事情照实说了。原以为戚氏会生气,哪曾想她听完双掌一拍,竟是万分庆幸,“这就是缘分呀,我看这位曲姑娘不错,回头我就和她说说。她要是不嫌弃你小舅舅,今年就把婚事也成。”
蒋岚:“??!”
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过想一想曲大当家那把锃亮的大刀,她现在就开始同情小舅舅了。
***
谢宗一直在蒋渊的书房呆到深夜才出来。
蒋岚提前得了信,收拾好东西在会客的前厅等着他。一见面见他一个七尺男儿眼眶微红,很乖觉地装作什么都看见,在一旁默不作声地陪着他一起上了马车回宫。
天色已晚,宫门已经下了钥,又是好一顿工夫小夫妻两个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刚踏进殿门,谢宗突然转身把蒋岚抱住,微微弯下身子把头埋到她的颈窝里。
蒋岚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朝边上的宫女打手势让她们退下。等到四下里无人了,才低声问:“怎么啦?今天在书房里谈地不开心?”
谢宗没有出声,反将她抱得更紧了。
蒋岚被勒得喘不过来气,却没有将人推开,伸出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脊,“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一说嘛,别一个人闷着,这样不好。”
谢宗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起来。
蒋岚观他面色无异,才堪堪放下心,柔声问:“出什么事情了?”
“今日听了许多当年的是非,一时心里有些难受。”谢宗牵着她走到床边,然后把人揽在怀里,娓娓叙说,“你知道沈宣怀是谁吗?”
蒋岚想了想,摇头,“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小时候在庆兴山,后来没多久上船时碰上了,小舅舅说他是船主人的一个朋友,我也只知道他叫沈宣怀,武功不错,其余地就不清楚了。”
“他是严州人士,父亲名叫沈铭,也是江湖上一个颇有名声的大侠客。某日被人围攻,恰巧被外祖父碰上,顺道救下。沈铭感念外祖父救命之恩,而外祖父又很欣赏沈铭的为人,这么一来二去两家就熟识了。后来也就过了半年,外祖父率兵上战场,不日战殒,他觉得事情有蹊跷,就一直在暗中寻查当年甘塘岭发生的事情。可惜没几年,他就生了重病过世,这个担子就交到了其子沈宣怀的手上。”
“还有这一层典故?”蒋岚啧啧称奇,又缓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就奇怪呢,去年在石阳,明明我也算他半个徒弟,他却先跑去救你了,原来因着虞家的缘故。”
谢宗点点头,道:“几位舅母都是出身书香名门,没有经历过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没觉得当年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劲。这些年其实都是沈家在出人出力,一直到头两年,三表妹虞娴读前朝史书,以史为镜,慢慢咂摸出了一些不对劲,也开始着手调查。沈宣怀发现之后,才找到表妹,和她一起联手。”说到这里,谢宗惨然一笑,“惭愧,这么些年太平日子过惯了,竟还不如个姑娘敏感,我竟是一点端倪也未曾察觉。”
蒋岚宽慰道:“这不一样的,你是太子,忙的事情多,身边还有人一直虎视眈眈,自然不可能每一样都顾得上。再说当年都没有人站出来指出这种种端倪,而今过去十多年了,谁又能记得过去的事情。”
谢宗闭上眼睛叹了叹,“沈宣怀今日告诉我,他去年去石阳,的确是查出了史禄风的下落,他怀疑当年是史禄风泄露了甘塘岭的行军布阵图给辽东的人,才导致了虞家全军覆没。”
“史禄风泄露了行军布阵图?!”蒋岚突然屏住了呼吸,一直到胸腔里一颗心飞快地跳动抗议,才慢慢呼吸了几口,张开嘴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可能吧,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当年不是有人亲眼看见史禄风替外祖父挡了一波箭阵,怎么可能……”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对,兴许是弄错了。可是转念一想,史禄风还活着,他若是问心无愧,这些年为什么一直窝在边关小城不肯回京。如果他行动不便,明明去年沈宣怀已经找上门了,他还一路逃到了漠北……桩桩件件,沈宣怀和表妹查得分明,由不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