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养成手札_作者:江水明(18)

  “那来头可大了。殿下有所不知,这杨家一门在前朝时是极大的威风。曾有一年,杨门三位公子同科及第,世无仅有,这位东翁先生便是当时的状元公子。老先生高中之后做了几年官,因为身体不好便辞官回老家教书去了。这几十年来,杨家行事还是低调,在朝中几乎没有什么人提起。”紧跟着又说,“不知道这一回,老先生怎么会突然来三江书院教书。”

  谢宗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为什么?这理由不是明摆着么!除了温家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这肯定是他们眼看着自己受教于戚太傅,生怕他大哥落了下乘,这才从江南请了名师过来。

  其实他倒并不在意这个,温家和他大哥的野心他又不是不清楚,真正令他介怀的是皇上的态度。

  明明自己才是太子,可是皇上三江书院之行分明是在打他和戚家的脸。

  想到这里,谢宗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顺喜觑着谢宗阴沉的脸色,心道不妙,连忙跪下来请罪,“奴才该死!不该在太子殿下面前乱嚼舌根!奴才该死!”

  “算了,你先下去吧。”

  话虽如此,到底是意难平。

  等到了第二日,他才发现有关于东翁先生的事早已传遍了各大书院。据说东翁先生今日要在沉云山开坛讲学,因此书院里特意放了半日假,让学生前去听学。

  谢宗本能的对大皇子以及温家有关系的人不待见,但从小养成的修养,又使他从骨子里对读书人有一种敬重之心。因此在听到东翁先生讲学的消息后,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其他学生一起往沉云山去了。

  翰阳书院的学生抵达沉云山的时候,那里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山脚下依着台阶见了一个讲坛,此刻一个年迈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家正襟坐于讲台之上,慈眉善目在和底下的学生说话。

  “他就是东翁先生?”领着学生一块来的,是戚少雍和另外一位讲经的夫子连堂。说话的这人便是连堂,只见他有些崇拜的望向讲台上的老夫子,“到底是大家,打眼一瞧就觉得不一样!”

  戚少雍听了有些轻蔑的讥笑一声,“大家不大家,得听了他的课才知道。你这才刚来,听见什么了就开始瞎嚷嚷!”

  那连堂讨了个没趣,悻悻闭嘴,不敢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前面本来沸反盈天的人群忽地安静下来。有风轻轻拂过乌压压的人云,只留下学子的发带衣袖烈烈挥舞,间或听见一两声鸟鸣,不闻一声人语。

  接着,但见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水,坐直了身体开始讲课。

  今日他要讲的是“义利”。

  这东翁先生不愧是状元出身,博文强识,古今之事百家之言都信手拈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循循善诱,使台下诸多学子欲罢不能。

  戚少雍混在人群里侧耳听了一会儿。,翻了好几个白眼,又四处寻望一番,伸手捉住在他身后没两步远的谢宗。

  “夫子何事?”

  戚少雍没有吱声,扯着谢宗的胳膊就往外挤,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之外,他才勾着谢宗的脖子说:“反正今日下午没课,我带你出去玩儿去!”

  谢宗觉得太不可思议,“夫子,我们不是来听老先生讲学吗?就这么跑了,万一明日太傅问起来……”

  戚少雍不以为意,勾着谢宗继续往外走,“他讲的都是些废话,也就骗骗后边这一帮无知少年。你是太子,年纪又小,可不要轻易被他蒙蔽了。”

  “夫子……”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叫‘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读书啊,就是没有先生教导,时间久了也是一样能悟出道理来的。有先生在一旁指引,那不过是给你一个捷径而已。不过,这人间的是非善恶,你就算是去田间乡下问个不识字的老妈子,她也能给你掰扯出来一番长篇大论。所以我说呀,这位杨东翁讲的都是废话。”

  谢宗回头看了看侃侃而谈的老先生,一时有些迷惑。

  若是他没有本事,皇上怎么肯屈尊亲自去听他的课,今日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学生慕名而来?

  戚少雍又道:“殿下啊,还有一句话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就单说今日老先生讲这义利二字,世人大多都知道见利忘义不对,但真正事情到了头上,又有几人能做到舍利取义呢?再者说,舍利取义就一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