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之后李妙还在想着这个眼神,她心里窝火,又搞不懂,怎么这人变脸这么快的,她哪里得罪他了吗?
明明刚刚还对她笑的。
她想得出神,没留神就走到人家车前挡了路,喇叭一响,把她吓了一跳。
李妙一看,车里坐得正是张子文,他又变了一副脸色,含笑看着她,等她让路。
李妙赶紧退到一边。
张子文从她身边经过时,还偏过头对她笑了一下。
李妙站在原地,被他弄得晕头转向,心跳如鼓,想到他的脸,一下气愤一下好奇。
他怎么这样儿?
到了家,周香林问她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李妙答被李开源拉着吃了饭。
周香林装作无意地问:“和谁吃的?”
李妙报人名儿,县委的赵叔叔,土管的钱伯伯,说了一串,最后才报出张子文。
周香林:“张子文?就家里开酒店那个张子文?”
李妙点点头:“好像是。”
周香林问:“你和他说话了吗?”
李妙莫名:“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话?他是来谈事情的,他和我爸说了话。”
周香林恨铁不成钢,李妙老实得过分,换别的女孩儿,早上赶着去搭话了,她却连面前铺好了路都不知道往前走一步。
李妙突然道:“我觉得这个张子文不像个好人。”
周香林连忙问:“怎么了?你对他印象不好?”
李妙脑子出现他的脸,一会儿对她笑,一会儿冷冷地瞟她。
她摇摇头:“感觉不好,他好像看不起人。”
周香林一愣:“有钱人或多或少有点儿吧。”
李妙颇为无谓:“反正我又不想他的钱,管他呢。”
周香林看着她,暗暗感慨,李妙的确和她一点儿都不像。
李妙今年大学毕业,她读的是所师范大学,学的英文,回来被李开源安排到了县办小学上班,工资不高,但是待遇好,家长还时不时送她口红和面膜,特地强调是国外代购的。李妙刚开始不收,后来发现人人都收,她不收只是昭告别人,她不合群且生嫩,后来也就收了,收了就全给周香林,自己从来不用。
周香林经常说她不像个年轻女孩儿,嫌她不会化妆,一点都不精致。
李妙对此很有理,打扮这件事在青春期属于变坏的预兆,她高中时周香林看她如同看犯人,头发不准留太长,衣服也不能太新奇,打耳洞更是街头混混才干得,李妙错过了那一波女孩子之间相互攀比和模仿的热潮之后,打扮的欲望就再也没有了。
周香林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她怪李妙懒。
李妙不肯早起化妆,就为了多睡一会儿懒觉。
周香林说她:“你晚上早点睡不行啊?”
李妙:“我十点半就睡了。”
周香林怒道:“那你怎么还起不来?”
李妙振振有词:“我一天要睡十个小时。”
周香林搞不清,李妙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儿的。
她像李妙这么大时,已经是个成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不说,李妙却还像个小孩儿,人情世故一概不知,莽钝又天真,周香林因为她总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
李妙对她的担心不以为意,她想不到以后,如果有人和她说起将来,她会忍不住发笑。
因为李开源的关系,偶尔会有人旁敲侧击地来打听李妙的个人情况。
周香林游刃有余,话不说死,但也绝不显得焦急。
李妙这个性格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周香林现在还没想清楚。
张子文不过是个妄想,这周香林也知道。
可就好像买彩票,都知道中大奖的几率有多渺茫,但谁能忍住不去试一试,说不定呢?
张子文这个大奖此刻正困坐在号称县城最豪华的KTV包房里,了无生趣。
周围一圈儿连脸都不熟的人都跃跃欲试地想上来逗他一笑,无奈他脸色太冷,没人敢第一个上,贴着他坐得挨挨挤挤的一个姑娘,刚被他推开了。
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的凑过来,说:“张公子,要不要去别处玩儿?”
张子文瞥他一眼,没想起这人是谁,笑得跟他家法斗似的,还有点儿亲切。
张子文搭理了他一声,“去哪儿啊?”
小平头喜不自胜:“我有个熟人开了个会所,按摩洗脚唱歌一条龙,我带您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