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楼背对着高琅,顿了顿,接着道:“希望,我与你从此再不相见。”
说完,便涉湖而过。
“啧啧啧……”邹邈干脆坐在了门前,拿起一个红果子,一边吃一边咂舌,“按戏文里的故事,你们俩这是彻底完了啊!”
高琅眉角一扯,看着金小楼的身影穿过了狭窄的石壁,眼前浮现而过的是寒破陋室里一室暖融融的烛光,以及烛光下金小楼温柔浅笑的面庞。
不管室外是寒风骤雨,亦或是艳阳高照;不管走出那三寸院子是无边的河川,亦或是连绵的山海。
金小楼那一点笑意,抵过万国风光,山川日月。
填满了小小陋室,亦填满了高琅的心。
高琅急急追了过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拼命。
身后邹邈不住点头:“这才对嘛!追呀!赶紧去追!”
说完生怕那两人一去不归,又忙站了起来喊道:“追到了可记得回来啊!”
……
金小楼刚一出洞口,便见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这是今年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簌簌而落的雪片刚一沾地便化了,地面上湿漉漉一片。
金小楼的鞋袜早在湖水里打湿了,此时走在山间,便觉脚冻得发疼,可听着身后追随而来的脚步声,却仍旧咬着牙,不管不顾的使劲向前走。
下一刻,整个人却被追上前来的高琅打横抱起,高琅紧皱着眉:“你看你的鞋袜湿成了什么样子,再这样走下去,非将你的腿冻坏不可!”
“关你什么事!”金小楼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非要从高琅的怀里挣脱出来。
这一用力,一下打在了高琅胸口的伤口上。
高琅吃痛,白了脸,再一用力伤口已然裂开,手上刚一软,金小楼已跌了下去,她拼命扭动着,这一落径直向斜坡下滚去。
高琅赶紧扑身上前,一把死死抱住了金小楼,两人缠成一团,向山下滚。
金小楼被摔得晕头转向,当撞上山石停下来时,她只觉得眼前花成一片,身上倒是始终有又软又暖的东西护着,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倒是高琅,为了护住金小楼,也不知被一路下来的利石划了多少个口子,强撑着新伤旧痛站了起来。
又扶起了金小楼,自然的伸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泥痕,缓缓道:“过去我骗了你,是我的错,也是我迫不得已。今日我们便将话说得明明白白,我决不会再有半点事情瞒你,这样可好?”
金小楼正晕着,哪里有精力听高琅的话。
见金小楼没有出声反对,高琅扶着紧闭着双眼摇摇晃晃的金小楼到一旁的山石上坐下。
山石在一株挺拔隽秀的青松旁,松树蓬勃的枝叶遮住了落雪,却仍有零零星星的雪花落在两人头上。
“我叫高琅并没有骗你。”高琅眼眸看向金小楼,“我母亲姓高,这琅字是她给我的,我五岁之前,她总在私下里唤我琅儿。”
“我确实也是大周的七皇子赵尧。”说到此处,高琅的眼眸离开金小楼望向了更远的山头云雾,“我母亲高氏是高相如独女,高斌最疼爱的孙女,是高家的掌上明珠。当年皇上不过还是最不起眼的十三皇子,只因我母亲倾慕于他,高家便鼎力相助,在先皇薨逝之际,力排众议,以高家向来的威名和手中硕硕兵权,扶当今皇上即位。”
“更是在新帝初立,藩王割据时期,带兵平定四方,用高家人的鲜血护住了皇上的江山。”
即便金小楼仅仅是个农女,也从说书话本处听闻过高太尉的事迹。
高太尉名叫高斌,是跟着开国始皇打天下的,大周国的功臣。又殚精竭虑辅佐先皇,令大周的国土愈加扩大,国盛民安。
只是临到现今皇帝时,高斌年事已高,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却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受皇家恩赐,高斌长子高相如承袭了太尉一职,却至此时起,高家手中的兵权便被一点一点分散出去,这太尉倒似乎变成了空有名头的闲职。
世人都说是高家功高盖主,天子忌惮他们的势力,恐其生出二心,这才经年累月的削弱他们。
不过对高家的独女高贵妃却是越来越好,甚至晋升其为皇后,封了她的儿子为太子。
由此,高家人也好不多说什么,他们也明白,若高家朝堂与后宫皆强炙,只怕人人心生怨怼,为了皇上皇后,更是为了太子,他们便领着闲职甚少过问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