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英语老师这种几乎捧杀似的夸奖,才会为宋颜玉招来了那群来惹她的小混混。不过幸亏她可以自保,而且后来她也向学校反映了情况,让英语老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开始有所收敛,否则情况可能会更糟。
但无论怎样,因着英语老师常年不断的夸奖,宋颜玉在方舟班的形象其实很糟。包括早年的方舟等在内的几乎所有学生都觉得,七班的宋颜玉应该是个清冷、孤傲、不团结同学又很爱拍老师马屁的学霸。
过去王家亮跟方舟提起宋颜玉时,这位中二早期、绅士症过度的方先生总会不自觉露出看似彬彬有礼、实际却讥讽嘲弄的微笑——这是他厌恶别人时最常见的表现。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这种表情就变了。
有一次,身为英语课代表的宋颜玉替老师给方舟班里送作业。她在门口喊:“英语课代表在吗?”
没有人搭理她。
有人甚至从她身边走过,冷哼一声,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宋颜玉就抱着那一摞作业站在门口,茫然而不知所措,尴尬又可怜的样子。
然后王家亮就看到方舟伸手戳了戳当时的同桌罗茜茜:“你去帮帮她。”
罗茜茜老大不愿意:“凭什么,不帮。”
“回来我请你吃糖。”方舟说。
罗茜茜撇撇嘴,翻了个白眼,真的就为着那两块糖去门口帮宋颜玉拿作业了。
坐在后排旁观全程的王家亮趁机戳了戳方舟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她?”
方舟说:“她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
王家亮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盯着方舟。
方舟没说话,伸手去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然后转头继续去写作业了。
再后来,王家亮发现方舟对宋颜玉的态度不太对劲,甚至在上课时听到英语老师又夸她,也不会像过去那样神色冷漠,反而会微笑,甚至会在罗茜茜翻着白眼说“啊宋颜玉宋颜玉,又是宋颜玉”的时候说:“你别这么说人家,她是个好姑娘。”
罗茜茜简直觉得自己见到的这个方舟是个假人。
后来上了高中,他们几个人竟然都和宋颜玉做起了同班同学。
相处时间久了之后,除了发现宋颜玉这个人并不像他们之前想得那样不堪外,王家亮还发现一个堪称奇葩的事实:方舟暗恋宋颜玉。
而且应该是暗恋很久了,暗恋到以至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像久别重逢,以至于她还一句话都没说,方舟就已经能读懂她的全部心事——
从小就被女生追在屁股后面跑的方舟,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苦苦暗恋一个女生?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当方舟跟姜梨告白、过段时间后又分手的时候,王家亮当场暴怒,差点跟方舟打起来的原因——
他自己喜欢姜梨很久了,从第一次在试卷上看到她的作文时就喜欢。姜梨喜欢他哥们,他不介意,但他不能容忍这个哥们一边喜欢着另一个女生,一边又去勾搭着姜梨到头来还甩了她,他忍不了,觉得这简直就是在玩弄女生的感情。
他觉得方舟做得太渣了。
王家亮还记得当年自己跟方舟吵架时候说过的话:
“从小到大,每次我喜欢上谁,到头来那个人必定会转头喜欢上你。我从没怪过你,因为我知道,这是我自己性格有缺陷,我说话太不好听,没办法像你一样每次都把人哄得眉开眼笑,所以这是我自己的错,我认,我不怪你。
“但是舟子,姜梨这件事情,你是真真触犯我的底线了!你不喜欢她也就罢了,但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痛苦强加于她之上,非要通过谈恋爱这种事情来转移你自己的注意力——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你刚去世不久的祖父祖母,对得起姜梨,对得起你一直喜欢的宋颜玉,还是对得起一直默默喜欢着姜梨却连关心她都没有资格的我?”
方舟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
王家亮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他血色尽褪、面容憔悴的脸,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方舟沉默很久,才说:“家亮,我们没法再做朋友了,对吗?”
王家亮沉默了几秒,才说:“我本以为我们是俞伯牙和种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现在看来,大概是周瑜和诸葛亮吧。”
然后他看到方舟闭上了眼,久久地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