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棍一棍地落下,“臣有错,不该贪图享受,延误援军时辰,酿了大祸”的话也不断地说出来,喊出来,站在四周的佰长、营长们,也随着那些声音,觉得阵阵发疼。
疼的是心,他们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最初上战场的情绪过了之后,他们也看得见那么多尸体,今天的,过去的,他们也从督军们的谈话中得知,原来的守城军,因为他们迟迟不到的原因,到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人。他们的心被愧和悔撕咬着,在路上他们竟然一个都没有坚定地请求加快脚程,明明他们也或多或少知道北江面临着大难······
外面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传来,这场宣判的开端才正式回到正途,霍北看向洛婉,又是一身一脸的血污,要杀多少人才能被血浸到这个地步?
在霍北说出,让洛婉好好活着,活下来做他的亲兵那一刻,或许霍北心中更多的是欣赏的同时又包含着把危险控制起来的心思,然而此刻,面对毫无保留凭死而战的洛婉,霍北认为自己不应该随意怀疑她,即使她有所异常,但这个异常现在是存在可被包容和理解的范围内的。
“洛十三,你有害过这位郑大人吗?”
霍北看着洛婉,等待她的回答。
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洛婉看向霍北,对上了他完全信任的眼睛,这个信任是很自然很应该的,毕竟她是霍家军,而郑德是与霍家军对立的人,但即便如此,被霍北完全信任的这个时候,洛婉依旧觉得心中滚烫柔软。
“回将军,小的没有。”
洛婉端的是一派坦坦荡荡。郑虎得了郑德的眼色,当即大声嚷嚷了起来:“将军,您可不能就如此听信这个洛十三说的话啊,我们确实是来得晚了,但绝不是有意为之,这一点想必将军也是知道的吧!?但这个洛十三心中私恨,于是对我家大人施以毒手,差点就死了啊!”
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还企图给霍北泼上徇私的脏水,洛婉行礼然后同样大声说,说给面前的人听,也说给外面的人们听,“将军,请再容小的为自己解释一二。那时小的和一兄弟,唯我二人守在城门口,我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与蛮夷人一战。恰是当时,大人和督军皆到了,我们自是不胜欢喜,因为北江可以保住了。欢喜之余,意外发现郑德大人不知为何被人捆绑在马上,小的对援军是如此的感谢,没办法多想,立刻就冲到了大人身边。
听闻大人说要去抚慰我们受伤的士兵兄弟,小的更是心中感激却又心酸,为大人解绑之后,实在不忍大人的一片心意落空,更不忍告诉大人,因他们迟迟未到,北江军营里所有士兵,无论受伤多么惨烈,都咬牙上了战场,到那个时候,已经全都离开了人世。小的也知道大人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的,于是便陪着大人一起杀进了战场,这样,兴许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也能感受到一丝抚慰。只不知是小的哪里做得不好,竟让大人误以为小的心存歹念!?”
洛婉的话说得缓慢,听得外面的士兵一个个地都酸了鼻头,而面对着洛婉的郑德却看得怒火中烧,这个小兵竟然如此心思深沉,明明是一双冷漠之际的眼睛,偏偏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
“大胆!还企图混淆视听,你若没心存歹念,怎么会将我们大人挟持进蛮夷人里呢?差点害得我们大人死在战场上。”
郑虎不甘洛婉就可以这样摆脱她的责罚,为了让他自己不受郑德的迁怒,他立刻就开口,妄图挽回局势,然而未经好好思考脱口而出的话,更是雪上加霜,郑德的脸都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郑大人是会躲在营帐里,由着兄弟们厮杀送命,自己喝茶等待的人吗?”差错一出,洛婉就立刻抓住空档,强加进攻。
郑虎慌了,“你,你——”完了,郑虎想到郑德的手段,心中惧怕,嘴上更是无法流利解释。
郑德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睛看了一眼郑虎,然后大笑出来,接着看着洛婉说话,“洛十三,是吗?本大人自然是为了报效朝廷,不愧皇上的信赖而主动上战场的,本大人之所以要治你的罪,是因为在和蛮夷人打斗的过程中,你三番四次地加踹于本官,害得本官被蛮夷人砍伤数刀。洛十
三,你可向着你死去的兄弟发誓,你没有踹本官?”
许商皱了眉头,立刻想要帮洛婉说话,却被霍北拦住了,霍北看着洛婉,他相信她,而且要做他的亲兵,自己就要有能护住自己的本事,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战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