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这个位置非常好,被屏风挡着,他们能看到一楼,一楼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元安和曹宝珠兴致勃勃地听着一楼白胡子老头子手舞足蹈地说书,一边听一边讨论。
“元安你说,舜国的太子真的那么厉害?身高九尺,眼睛一瞪比铜铃还大?”
楼下正说到舜国的战魔太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白胡子老头说的绘声绘色,那位太子一把将敌军的大将军从马上抓起来,两只蒲扇大的手掌各抓住对方一条腿,往两边一扯就把人活生生扯成两半,那位太子骑着马一边啃着血淋淋的大腿一边拧掉了另一个将军的脑袋。
元安正听到精彩处,听见曹宝珠的话便笑道:“当然不可能,你想想铜铃得有多大,那人两只眼睛要是像铜铃一样大,那不成怪物了?除非他的脸有比这张桌子还大。余公子你怎么了?”
元安瞥到余浪的神色有些怪异,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脸上有些扭曲。
“没什么,”余浪很快就恢复了温润和煦的翩翩君子模样,“只是乍听到这么可怕的人,心有余悸。”
元安忍不住笑了几声,“余公子不会当真了吧?这一听就是假的,哪有人能活生生把人撕成两半?那得多大的力气?比午门外的铡刀还厉害了。”
然后不等余浪回应,她就忙看向楼下,战魔太子赢了没有?
结果一看,白胡子老头已经笑眯眯地捧着托盘给在场的人道谢了,元安忙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角子扔了下去,正好扔在白胡子老头脚边。
那老头看见脚边砸下一个银闪闪的东西,本来还下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块银角子,顿时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对着元安的方向连作了好几个作揖。
元安扯着曹宝珠的衣服不依不饶道:“都怪你,眼看就要听到结尾了,你非打岔,我都没听到那个太子到底赢了没!”
曹宝珠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她不过就问了一句,明明是元安自己和余公子聊了起来,怎么能怪她呢?她还没说因为元安和余公子说话,导致她的注意力也从说书人身上转到了余公子脸上,她也没听到最后啊……
元安什么时候学会无理取闹了?曹宝珠叹了口气,有些忧愁,也就自己肯这么惯着她了,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啊?元安的夫君肯定受不了,元安如果和夫君吵架了,到时候自己是不是要帮元安出头?是鞭子好还是大刀好?大刀容易出人命,万一失手,元安岂不是没有夫君了?还是鞭子吧!
“赢了。”余浪突然开口道,语气十分平淡。
元安和曹宝珠齐刷刷把脑袋转向余浪,元安松开曹宝珠的衣袖,殷勤地把面前小茴刚剥好的核桃推到余浪面前,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余浪看着楼下的白胡子老头,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听他说道:“舜国的太子赢了那一战,斩杀敌军四员大将,率领一万人,全歼敌军两万余人,可惜最后自己也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好厉害!”元安感叹道:“这哪是战魔?这分明是战神啊!”
余浪回忆起那场厮杀,杀到最后他都已经麻木了,浑身浴血,也感觉不到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最后一万人只剩下不到两千人,那是他经历过最惨烈的一场战斗,战场上横尸遍地,鲜血汇成一条血河,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吃不下任何荤腥。
余浪看向元安,元安脸上全是赞叹,他艰涩地开口问到:“你不觉得他很残忍吗?最后敌军还剩下一千多人已经投降了,可是他还是全杀了。”
元安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虽然我没上过战场,但是也知道兵不厌诈,若是那位太子手里还剩下五千人,他杀了投降的一千人是他丧心病狂,可是他手上只有两千人不到,如果敌军的一千人只是假意投降,实则是伺机反扑,那剩下的那两千人就算能镇压住,也势必要损失惨重。”
元安看了一眼余浪,还是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如果可以,我希望天下永远太平,所有人都可以和平相处,可是战争一起,一定要分出胜负,此时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元安有些不自在地绞着手指,不敢看余浪,低着头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