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守则_作者:溪畔茶(392)

2019-06-08 溪畔茶

  这瞬间,无人知她多少悸动,纵然危险还未远去,即使满朝朱紫众目睽睽。

  她察觉得到朱成钧的目光定定在她脸上,不敢抬头,定了定神,才将那两张纸取了过来,展开。

  这确实是一份口供,签字画押一样不缺。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陈三初至县衙时,露的口风是奉了内监中某位木姓大珰的命,前来做点生意,贴补贴补用度。书办听他形容很真,不敢得罪,替他把进入马市所需要的文书办了。从头至尾,陈三没有提过泰宁侯府这个来历。

  木诚傻掉了,满脸的百口莫辩:“我——奴婢,这怎么可能!皇上,奴婢和这个叫陈三的一面都没有见过,根本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使唤他做什么事,皇上如果不信,可以让方阁老再去审他,奴婢也愿与他当面对质!”

  为了强调自身的无辜,他慌忙着又向泰宁侯道:“侯爷,你可得做个证,奴婢怎么会和你的家奴有关系?王爷不知打哪造这么一份口供来,简直要冤死奴婢了!”

  他的辩解实在恳切,但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泰宁侯一张蜡黄而仓皇的脸面。

  “……”

  说不出哪里的灵光一现,木诚忽然反应过来,惊讶太甚,令他脱口而出:“是你?!”

  ……

  泰宁侯没有说话。

  还能说什么呢?说他怎么机关用尽,说他怎么作茧自缚,还是说他怎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出不了声,展见星适时补了一句:“木公公,这份口供是真的,上面明白写了书办的来历名姓,皇上若允准,传他本人来也不难,绝非王爷生造。”

  木诚眼中已要喷出火来。他现在当然知道是真的了,因为他已经明白,算计他的不只有朱成钧,还有泰宁侯,这个盟友不放心他,派人往大同行事时居然掺借了他的名义,以此将他捆在一条绳上,挟制他必须在事后去朱英榕耳边吹风出力——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泰宁侯准备的这份把柄,最终,被别人对他用上了。

  “……呵呵。”

  泰宁侯苦笑了一声,向着朱成钧道:“王爷谋算人心的本事,老夫愧不能及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腰杆颓下去,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

  **

  “皇上,奴婢冤枉——”木诚重新跪下了,声音控制不住颤抖。

  他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一刻之前,听见朱成钧不停诘问泰宁侯时他都还不畏惧,因为他相信泰宁侯只要不傻,就不会把他牵扯出来。后来的发展印证了他的想法没错,但万万没想到,泰宁侯不是傻的问题,他是聪明得太过了!

  方学士冷眼旁观了一会,冷然出声,“你身为内监,私自勾结外臣,插手边务,冤枉在何处?”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木诚想也不想,立刻否认。他不能认,他耗费多少心思,吃过多少苦头,终于爬到了这个位置,怎么可能甘心认输?!

  “都是泰宁侯,是他攀诬奴婢——”

  泰宁侯忽然抬头,目光嘲讽,嗬了一声。

  木诚一顿,他虽恨泰宁侯,也不是不心虚,从前他与泰宁侯来往那些把柄,以泰宁侯为人,天知道留了多少在手里。他下意识改口:“是代王,是代王陷害奴婢,奴婢敢对天发誓,绝没做过那样的事!”

  方学士并不信,喝道:“胡言乱语,代王为何要陷害你?”

  “因为,”木诚心脏乱跳,脑里几乎是一片空白。针对他的罗网早就织下,他却直到刚刚才醒过神来,完全没有准备对策的时间和机会——

  他目光恐惧地游移着,与朱成钧对上。

  朱成钧的眼中一片平静,既无急切,也无得色。但不是说他这个人就有多么淡然,他只是看木诚的目光像看一个死人而已。

  当然不需要付诸什么情绪。

  无穷的恶意陡然自木诚心中升起,他没有亲身与朱成钧打过什么交道,但他们的人生所历奇妙地几度重合,大同,崇仁,京城……

  “因为代王要报复我!”木诚眼里闪出光来,绝望又狂热,“皇上,代王嘴上不说,心里早已深恨奴婢,皇上知道为什么吗?”他不要人问,脸颊上的肉抽搐了一下,伸手一指,“为了展谕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