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噗嗤一声笑,只听梅枝道:“早不如成了亲,自此便再不分。”她不等听疏影和雪寂有何回话,就叹了一口气,对着疏影道,“你困于洛川河幻境之中,他不顾己身,入境相救,你即将化为寂灵之时,他本可同为寂灵,或可待来日重生之机,重逢之时,他却不惜自毁灵根,宁愿魂消魄散,亦要将凝聚灵根之最后一丝灵力渡于你,虽则他并不知于你有何实在之益处。他但求倾心尽力待你罢了!”梅枝说到此处,目中似有了泪光,她不再往下说,似是喉头有些哽咽,又似是觉得言已尽了,便有千种言语,亦比不过这一句“倾心尽力罢了”。
疏影转过身去,悄悄拭了拭滑至面颊的泪珠,她忽觉此时不仅是疑虑尽消,便是前事之谜,亦不必解了。她似是静静望着一旁的一树花,看痴了。好一会儿,她心头的浪潮才不再汹涌得好似要冲破她的胸膛,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她忽然转过身来,向着梅枝道:“方才那雪瓶,是如何化了的?”
梅枝见疏影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便朝雪寂望了一眼,见他听疏影这般不隐不藏对于自己的关切之情,面上皆是掩不住的欢喜之色,她的目中便露出了欣慰之色,心中叹道:“总算是雨过天晴!”她朝疏影笑道:“此事可就说来话长。元古上世之时,先天灵气生发之地,借由大荒之力,方始聚合成各灵根,灵根转世,化为人形,但凡灵根不灭或是不化为寂灵,便是世世更迭,无止无休。你二人此时所处便是其中一世。你我三人于元古上世之时,便是同居于一株白梅之上,一为枝干,一为梅朵,一为覆雪。”
雪寂面上因惊异而更显雪色,疏影却是又惊又喜,面上直漾起一片娇红之色,好似霞映清梅一般,好不动人。梅枝静静地望着她,满目尽是喜悦与怀恋之情,好似望见了多年以前的梅花,却也是如此这般清丽。
疏影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欣喜之色中更增了一层惊奇之意,她有些犹疑,却终于还是问道:“你是如何留在此处的?”
梅枝却是毫不在意,她微微一笑,道:“天界大战之后,天宫虽是得胜,此战中元灵俱散,灵根尽失之天宫之人却不在少数,天主为表缅怀之挚意,便于天界至宝销灵镜中幻化出一岛,名为幽眇岛,便是收拢各个散灵之处。我便是其中之一。”
☆、情意绵绵
“天界大战?”疏影心中暗思道,“我虽不多与人来往,却也略略听闻过此事。”她一念思及此,一种悲哀之感便涌上心头,平日里她每每听闻紫英言及此事,必是要打断的,因生灵涂炭而生的悲凉之感,实在是叫她难以承受。她此时偷偷望了梅枝一眼,虽见她面上仍是带着笑意,心中却是暗悔自己多言,当下更是不肯再多问。她一个转念,便仍旧向梅枝笑道:“还未答我呢?那雪瓶是何物事?”
梅枝又是微微一笑,道:“元古上世之时,我为梅之枝干,伴梅朵盛白雪日久,便沾梅花之芳香,惹白雪之冷意,元古之世乃是凝聚灵根之时,是以我那灵根之中,便带有梅香雪冷,方才那雪瓶便是我以灵力凝了那雪冷之意,瓶中那梅香便亦是同理。”
疏影等梅枝一停,便接着往下说道:“他于元古上世之时,本是那白雪,此时便借由灵根初聚之时之冷意回复生机,便如重回母体,重获新生一般!”她从不曾这般抢着出言,这时候醒悟过来,便红了脸,低了头,心中却接着道,“方才我身上所起之浓香,却也是由元古上世之梅香引来!”这般想着,心中颇有神异之感,遥遥起了思慕之意,慕着她未曾见过的故乡。雪寂面带笑意地望着疏影,他知她性子清冷,不过与自己颇有亲密之情,这时候见她与梅枝这般亲热,倒是颇有快慰之感,心中只道:“当真是故友重逢,难得见她于人前这般自在畅言!”
梅枝听疏影这话,亦是颇为高兴,她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梅枝见疏影并不再往下说,又见他们二人此时皆是目中带笑,唇边含春,便向疏影笑道:“我已答了你,你却还未答我呢?”
疏影先是一愣,抬头见梅枝虽是故作正色之态,眉间眼角却皆是笑意,仿佛能融化千年寒冰的暖风一般,心中一动,面上便起了羞窘之色,目中却隐不住地漾出欢喜来。她不肯作答,却也不愿再作冰冷之态,便仍旧只是低了头,像是以脸上的红晕,作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