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映照
洛桑天妃听枯藤婆婆似有不服之意,并不训斥,只冷笑一声道:“天下美女虽多,能入云锦之目的却唯有这一个。你莫不是忘了岛主之命?”
枯藤婆婆停了一停,不知是不是在思索,只听她道:“岛主欲要使木石岛不再为天宫役使之地,此事大益于木石岛岛众,自然是功在千秋,只是疏影。。。。。。”枯藤婆婆顿了一顿,似是自觉这般亲近之语颇为不妥,她重又将语气转为生疏冷淡,道:“破人婚姻终是欠妥!”雪寂仍是默默注视着疏影,只见她听可藤婆婆提及自己之名时,便像是忽感暖阳之温情,因而开始融化的冰人一般,她的目中先就垂下两线泪水来。雪寂见状,倒是微微放心,他不敢去打搅她,便只是将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一紧。
洛桑天妃咯咯大笑起来,却好似寒夜里寻不到栖枝的孤鸦,泣血般啼鸣一般,听来只让人毛骨悚然,倍感哀凉,她笑了许久,方才作罢,似是枯藤婆婆方才之语乃是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声方歇,她的语声却冷得仿佛是从极寒的冰窟之底掏出来的,只听她道:“当初,怎么没人为我说这话?”
枯藤婆婆良久无语。雪寂见疏影轻轻掀开了帐幔的一角,将一双眸子悄悄向外望去。他心中虽担心叫他们发现了,心中却知晓枯藤婆婆与她情义殊深,便也不愿阻着她。雪寂亦从帐幔的一点缝隙中,朝外细瞧。雪寂只见枯藤婆婆与水仙分立床的两边,那床上却是帐幔低垂,只隐约能望见一个影子。
枯藤婆婆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与岛主确也是郎才。。。。。。”
洛桑天妃忽然喝断枯藤婆婆道:“当年之事,何必再提?我既已入了天宫,便是天宫中人,木石岛之事,我不过是念及故土之情,是以相帮,却不想倒是我做了恶人!”
枯藤婆婆的面色忽然变得煞白,尽是阴晴不定之态,似是想起了什么难以承受之事,她喃喃着道:“作恶?”她茫然般点了点头道:“云霞仙子亦是无辜!”
洛桑天妃忽然像是被人刺了一剑,扯开帐幔,朝着枯藤婆婆大呼道:“住口!”
枯藤婆婆娇美的面容上忽然像是有了苍老之色,她的眸中像是悠悠流过了苍茫而悲凉的岁月之河,她像是听不见洛桑天妃之言,整个人都只沉浸在那岁月之流中一般,自恨着道:“若不是我奉了岛主之命,将洛桑姑娘送进宫,姑娘本可在木石岛上安度一生;若不是我当日奉了天妃之命,于星河河波之上布下假布告,让云霞仙子布霞之时瞧见,以为天主受难,她本可将云霞宫匿于四十九道云带之中,避开天界大战,也不至于身死;若不是我助水仙姑娘提出元灵之魅气,炼成惑人心智的顾影粉,疏影亦不必与心爱之人分离。。。。。。”
“住口!”洛桑天妃待枯藤婆婆言及岛主之时,便喝命道,她似是既听不得此话,更听不得其后之言,枯藤婆婆却好似听不见似的,只顾往下说,洛桑天妃听到后来,终于忍耐不住,一张脸狰狞着,扑到了枯藤婆婆面前,她似是忽然变成了一只受了重伤,以命相抗的困兽。
枯藤婆婆微微一惊,她似是忽然被泼了一盆子冷水,一下子清醒了,她的目中尽是悲哀与怜悯之色,她恳求般看着洛桑天妃道:“姑娘,过去的便都过去了,莫让旧事重演,莫要再拆散有情人。。。。。。”
“哈哈哈哈。。。。。。”洛桑天妃像是忽然被人拍了一掌,整个人不可自制般缩紧了,即将跌倒般将头仰向天。她狂笑不止,似是酒癫之态,又似是在边学边笑苍天乃酒癫之态。
“有情人?”她猛地使脖子落了下来,一只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向枯藤婆婆道,“我是不是有情人?岛主与我山盟海誓,却将我送进宫,为了。。。。。。”她“哈哈”笑了两声,接着道,“为了木石岛的千秋万代。。。。。。”她又“哈哈”笑了两声,道,“好一个美人计!可惜呀,就是我生得出一个儿子,也生不出一个天主!天主之位。。。。。。”她仍是笑着,看起来却似在哭,她咆哮般道,“他是要留给那个贱人的儿子的!”她忽然仿佛累极,以至于睡着了似的,她紧紧闭起双目,歪着头不动了。
枯藤婆婆待立良久,正不知能不能解劝之时,却见洛桑天妃忽然张开了双目,她“哈哈”笑着道:“不用急,她也好,她的儿子也好,但凡他挂在心头的,我都一并除了去!他的眼里瞧不见我,那他往哪儿瞧,我也便要他什么都瞧不见!”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狂笑,叫人分不清,那是因为极度的欢乐,还是因为极度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