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万世,我只爱你_作者:张幕(58)

2019-06-08 张幕

  “云公子。”忽然,穹彤听得身旁传来一个微细的语声,那语声里似是有着绵绵不绝的哀愁。她既惊又羞且怯,一下子从云水那温暖如春的怀中挣脱了,跳了起来。

  “雪叶!”云水喃喃唤得一声,人却像是呆住了。

  那株又细又小的雪松之上,升腾起一片白水色的云雾,朦朦胧胧中可以窥见一个人影,那人着雪色衣衫,袅娜如风,轻轻飘在雾气中,似是一刻都难以驻留。隐约中只见她的面庞娇而柔丽,望着云水的目中却是一番至情,又是情深又是哀浓,倒生出一股坚决气息,让人颇觉她娇而不弱。

  穹彤见她似是从那株雪松中而来,心中甚异,当下却也顾不得多思,更不敢去问云水,心中只是愧羞不已,只当她与云水之间的亲密举止都叫她瞧了去,又见她似是对云水一往情深,心中更是觉得抱歉,倒像是自己盗了别人的宝贝似的。她不自觉便想起了徽洛,她对于徽洛又何尝不是这般心思,只是如今,这般心思之中却又添了别的,她只觉得自己不止盗走了徽洛自小视为至宝之物,还将她心中的至宝轻易便舍弃了,她本该急于救他们,却将一切它事都抛于脑后,只顾与云水在此处难舍难分。。。。。。诸般自责自怨的心念,一时便如潮流急涌,她只觉郁愤与悲哀难当,恨不得便钻入一株雪松中去,生生世世再不见人,她的人却仿佛冰住了似的,从头至脚皆觉寒冷难当,寸步难行,仿佛只要她动一动,便会被察觉,这天地间所有的目光便都会朝她投来,那目光中尽是鄙夷之色。她仿佛被天地万物遗忘了似的,她又仿佛遗忘了自己似的,她只像一株雪松般立着,既不敢去看那女子,更不敢看云水。

  “云公子,对不住!”雪叶朝云水谦卑地行了一礼道,“我既自愿为公子灵隙,便该自灭心灵。只是我。。。。。。”雪叶唇边悠悠拂过一丝凄苦的笑意,道,“我虽知机遇渺茫,但总是忍不住想着,这净池中唯有我与公子,若是与公子日夕相伴,或有一日,公子会。。。。。。”

  “雪叶,我不知道你竟有这番心思。”云水目中皆是自愧难当之意,他喃喃道,“是我疏忽你了。”

  雪叶一听这话,身子微微一颤,珠泪隐隐的双目中射出晶亮的目光,如矢中的一般直直盯着云水,缓缓道:“若是没有这位姑娘,若是公子你没有疏忽,是不是。。。。。。”

  雪叶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瞧见云水面上有了痛苦与为难之色。她垂下头,轻轻理了理自己云瀑一般,长及腰间的黑发,又舒了舒两边的如云长袖,这才抬起头,含笑望着云水道:“浅放愁容如雪散,无声泻地不惊人。轻轻荡入清风隙,静静溶于冷月魂。旧梦三更开帐幔,新愁午夜启栊门。亭亭守立中宵树,不见君容叶叶纷。”说着,几若无闻般轻叹一声,接着又像穹彤定定看了一眼道,“公子既已觅得良配,雪叶便唯有日夜为公子祷祝罢了。虽则。。。。。。”话到此处,便有些说不下去,她勉力凝神,待清风将目中烛火般炙热的泪意熄了,方才在唇边点上两点笑意道,“怕是自此亦是无知无觉,唯愿公子,与。。。。。。”她的两瓣轻唇互相争斗了几下似的,终究还是说不出穹彤的名字,只能接着道,“能记着雪叶的心意。”言罢,又朝云水依依施了一礼,一双哀哀盈水目在他脸上眷恋地转了几转,衣袖一拂便忽然不见了。那株又细又小的雪松,似乎变得更细更小了,松枝上掉下了许多松针,在地上浅浅铺成了一片洁白的细雪。

  “亭亭守立中宵树,不见君容叶叶纷。”云水心头恍如流过一道溪流一般,冉冉飘过这句诗,他心道:“你倒是聪慧,自此以后,却是我守着你了。”他的唇边拂过一丝哀婉自嘲的笑意,心中又是哀愁又是甜蜜,却也辨不清自己所作何想,他只是微微有些惊异,又有些慌乱,他从未有此般感受。“雪叶。”云水知难挽回,即便能挽回他亦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便只惋惜地低声唤了一声,像是略尽了情义。

  穹彤在旁惊觉,不自主道:“她?”她举目四望,仍是不见雪叶的身影,却见那株细小雪松之上的雾气也已经消散了,松林寂寂,呼吸可闻,除了她与云水,林中却无一人的气息可寻,雪叶竟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她去哪儿了?”穹彤虽然害怕问这个问题,却又忍不住不问,亦觉得自己不得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