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打!”赵妈妈嗔怒道:“姑娘才多大,嫁人这类的话怎能轻易说出口,若是让外人听见,还不得笑话您没有规矩。”
刘湘婉环顾四周,故意道:“妈妈,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谁能笑话我。”
赵妈妈上前一步,摸摸她的头:“只要姑娘不嫌弃老奴岁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中用,老奴便是死也要待在姑娘身边。”这是她从小带大的姑娘,哪能舍得离开。
想及赵妈妈因何回来,刘湘婉迫不及待问:“妈妈,姨娘今儿身体可还好?弟弟可乖?”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包裹里的小儿是她的亲弟弟,心间忽然有股暖流涌动,恨不得现在就去瞧瞧他。
“姨娘身体虽还虚弱,却能由着青衣搀扶走上几步,就是有些担心姑娘,至于哥儿能吃能睡,讨喜得很。”提起小少爷,赵妈妈也是一脸的笑容。
“这就好,”刘湘婉似是想到什么,又道:“妈妈将我给弟弟准备的银镯子拿来,下午没事的时候,我们过去看姨娘和弟弟。”
“哎!姑娘不说,老奴都快将这事给忘了。”
刘湘婉坐在软榻上,从针线筐里拿出早先快绣好的婴儿肚兜,继续绣着上面的花色,赵妈妈回来见姑娘手上忙个不停,忙制止:“姑娘快些眯会儿,下午还有课呢?今儿起的那么早,又陪五姑娘说了那么多话,费了好些心神,还是歇息会儿吧。”
“没事的妈妈,我不困,姨娘这事了了,我的心也跟着安稳了。”嘴上回答赵妈妈的话,眼睛和手却是不停。
这府里共有两个夫子坐堂,上午秦夫子,下午齐夫子,秦夫子主授诗词歌赋,齐夫子则授琴棋书画,但半月前秦夫子收到家中来信,回乡探亲,秦夫子前脚离开,众姐妹后脚便祈祷秦夫子最好一去不回。
未时,刘湘婉带着招娣去学堂,见其他姐妹早早到了,已经入座,遂走到五姐旁边位置坐下,见她脸色尚好,微微放下心,从布袋里拿出笔墨纸砚平铺在桌上,就在这时齐夫子进来,大家不约而同起身向他行礼问安。
齐夫子年约五十左右,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许是擅长琴棋书画,眉宇间甚为洒脱、放纵,授课时也总是言笑晏晏,颇受众姐妹喜欢,齐夫子的课姐妹们很少缺席,反而秦夫子的课,总是有人缺席,不是今儿二姐头疼,便是明儿三姐肚子疼,种种理由皆是为了不想上其枯燥无聊的史书课。
刘湘婉两辈子都是中规中矩的老实人,老实人只有一个优点,便是随遇而安,上谁的课都无所谓,即便如此受欢迎的齐夫子,她也是神色淡淡,且她的画如她的人一样平淡无奇,就像夫子刚刚布置的功课,画一幅‘竹图’,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她的竹子只是星星点点几枝,枝叶更是颜色暗淡,毫无特点。
在看其他姐妹,二姐的风竹,此竹姿态、取势全在于枝叶,枝叶更是依风而倾斜,似随风摇曳;三姐的雨竹,雨竹的叶子因雨水低落,无力的轻垂,且叶尖似有雨水落下,很富诗意与朦胧感;四姐的晴竹,枝叶繁茂不说,竹叶多为仰叶,且每一枝叶轻重不同,宽窄不一,很是欣欣向荣之感;五姐则同大家不一样,她画了一只花瓶,用青花瓷的颜色衬托竹叶的娇弱,很是清新动人;七姐画的雪竹,雪竹的墨色较浓,枝叶宜出飞白,待墨色全干后,只见她用稍淡一些的水墨染地,以烘托雪意,将这幅画画的逼真,喜人。
刘湘婉眼睛扫过众姐妹的画,心里微微做下比较,暗暗道:不枉齐夫子喜欢七妹,她的画工确实精湛。
果然齐夫子挨个看过,依次点评,淡笑着宣布画工最好之人为‘七姑娘’。
刘湘婉扫了扫众姐妹的脸色,二姐、四姐勉强还有个笑脸,三姐直接铁青着脸,五姐许是因为张姨娘的事,神色恍惚,反观七姐洋洋得意,自得不已。
结果如何,一目了然!
“六姐,不是我说你,这画学了这么多年始终不见长进。”七姐坐在刘湘婉身后,只要伸直腰就能看到她所画的景致。
说来也怪,七姐不光性格阴晴不定,就连读书写字也堪堪过关,但却十分擅长弹琴绘画,可以说是唯一能拿出来炫耀的本事,因她同刘湘婉生辰只差两个月,遂经常与之比较,尤其在齐夫子的课上,经常听到她冷嘲热讽的风凉话。
无论她说什么,刘湘婉都不甚在意,对她来说,七妹针对她也只是孩子间的争宠妒忌罢了,况且有些人,你越是搭理她,她越是洋洋得意,紧追不放。